十一月初，下午的阳光好像总是能把人晒懒，吴世勋软趴趴地贴着热饮店露天座席的圆桌表面，面前的巧克力奶茶早就凉透了，他痴痴地盯着，好像奶茶是用眼睛来喝的。
奶茶杯没被他盯出个洞来，倒是盯出了鹿晗的一张脸，还是那么好看的脸，因为距离太近而更显好看的眼睛，吴世勋猛地仰向后面。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鹿晗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的凳子上，拉开世勋对面那张凳子坐了下来。”
吴世勋的脸通红，他看着面前一脸无邪的鹿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脑袋里更自然地想起昨天梦里揽过自己呵气如兰的他。
昨天晚上，这张好看的嘴对自己说的话是：“我想吻你。”
鹿晗看到吴世勋窘迫到要昏倒的样子大笑起来，忍不住更想逗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故意小声地揶揄他：“难道是你看上了哪个小女生，刚刚正在思春？”
眼前的场景和梦里不谋而合，吴世勋满脑都是鹿晗的坏笑和自己雷鸣般的心跳，他并不紧张作了鹿晗说要吻他的梦，他紧张的是，自己竟然会觉得甜蜜。吴世勋现在根本是无法直视对方的窘境，一个劲摆手矢口否认：“什么呀，没有。”
服务员过来点单，鹿晗笑够了，也就见好就收，点了杯香芋奶茶，抬头问世勋：“你要不要换一杯啊，痴汉？”
对上吴世勋不明所以的眼神，对着吴世勋面前的奶茶努努嘴：“都凉了啊，是有多重的心事啊。”
吴世勋窘迫地摆摆手，不住地舔嘴唇，看到旁边凳子上的袋子连忙换话题：“鹿晗哥出来买东西啊。”
鹿晗指了指旁边的袋子：“家里的冰箱被掏空了，过来买点东西补仓。”
“哦。”吴世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一时间又尴尬起来。鹿晗看他见了自己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现在显然是自己离开会更好的状况，但奶茶刚刚端上来，说要走又好像说不过去，刚刚有点苦恼，手机突然响起来，心下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接了起来，那头边伯贤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鹿哥！晚饭靠你啊！！！！”
“换个人蹭饭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等我啊！
”
“嗯，早点过来。”鹿晗被那头高涨的气氛也带得扬起了嘴角，合上电话，看到吴世勋倒是看向自己了，挥挥手机：“伯贤。”就看到吴世勋微微皱起了的眉头，鹿晗更加在状况之外，以为自己刚刚的揶揄真的恼到了他，一瞬间也尴尬起来，正苦恼要不 要开口解释一下，却听到对面小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能去你家吃饭么？”
鹿晗被吴世勋弄得一头雾水，不过倒是确定了自己并没有惹恼他，也算是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下来。
鹿晗结完账看见吴世勋拎着自己刚买的东西乖乖地等在一旁，伸手过去拿袋子，对方摇摇头，先一步往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鹿晗也不再坚持，跟在后面。闪过第一辆汽车，吴世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来对鹿晗伸出了手，鹿晗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抓住小孩的手，自己快走两步，变成自己拉着吴世勋的状况。可能是当天的阳光太好，鹿晗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像是巧克力化在阳光里的感觉。
没等多久就坐上了车，下午两三点的光景，公交车里稀稀落落坐着三四个乘客，吴世勋怀里抱着塑料袋，脑袋蹭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在阳光和阴影中交替，旁边传来鹿晗身上淡淡的香气，某种水果的香味，吴世勋没有转过来，声音撞在玻璃上，传到鹿晗耳朵里的时候有点模糊：“鹿晗哥……边伯贤……”
“恩？”
吴世勋转过来，脸上是隐隐在意的神情：“边伯贤总是去你那里么。”
鹿晗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来，不过看到对方有点严肃的表情，还是稍微想了想，给了一个相对确切的答案：“还好吧，和璟秀来练歌的时候，也经常过来吃饭，嗯，可能一个星期三四次那个样子吧，他跟你和璟秀一个学校的，离我那里挺近。”
“鹿晗哥，”吴世勋舔了舔嘴唇，脸上的表情犹豫又冲动，更多混合在阳光里的，是爬到了脸颊和耳朵上的羞涩，“那我以后，自己去你那里玩也行么？”
鹿晗看着他的紧张不明就里，也没多想，干脆地答应下来，转眼就看到吴世勋边转向窗外边弯起来的双眼，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边伯贤以惯常的速度风一样地冲上二楼的时候，鹿晗正在厨房准备晚饭，他一个箭步跨进去，正想抱上鹿晗，突然被什么截了下来，定下来才看清是表情不算明朗的吴世勋，四周看了看，确定没看到都暻秀之后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都暻秀呢？”
吴世勋的脸在他“你怎么来了”的疑问中又黑了三分，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情绪倒是突兀得很：“我怎么就不能来，这是你家么？你干嘛老是来？”
“诶？”边伯贤在他的质问中有点呆住，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不善的眉目，挠了挠头，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就没钱吃饭啊，过来蹭饭。”
“这次怎么这么快啊，还没到你的黑色月末啊。”鹿晗琢磨着至少还有半个月才会迎来这个人饿狼扑食。
“哦，就灿烈生日啊，我上午瞎晃的时候看中了一把吉他，就买了，他不是早就想换吉他了么。”
“那你找他蹭饭去，”鹿晗示意两人闪开，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盘子，“出去，好挤。”
边伯贤笑嘻嘻伸来的手被吴世勋打掉，后者把前者推出厨房，拦在门口：“三个人太挤了，我留在这里帮忙就行了。”
不料鹿晗在背后适时补上一刀：“你也出去，你哪里帮上忙了。”
三个人吃完饭，边伯贤主动请缨洗碗，想拉上斜靠在沙发上撑到不行的吴世勋帮忙，被后者华丽的白眼和装聋作哑打败，再加上鹿晗有意偏袒世勋，嘴里念念叨叨还是自己去了。蹭饭的目的算是达到，边伯贤本来也就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收拾好厨房就说要走。鹿晗早就习惯这个人吃饱就消失的节奏，也没客气留他，倒是顺了吴世勋的心，在离别之际给了伯贤一个友善的微笑，倒是把伯贤雷个半死。
大概快八点的时候，世勋才依依不舍地把屁股从沙发上挪起来，伸了个懒腰，告诉鹿晗要走，世勋毕竟不同于打闹惯了的伯贤璟秀一流，鹿晗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啊，没关系，都熟了的，这段路。”
“我送你。”说着已经先一步开了门，侧身等到世勋出来，将门虚掩上，跟在世勋的后面下了楼。这里离公交车站不算远，但还是要走一小段路，虽然不是黑灯瞎火，还是感觉陪着过去放心些，毕竟小了四岁，虽然个头已经远远把自己甩开，但还是只要一想到对方可爱的孩子气，就好像有用不完的温柔耐心。鹿晗本身就是温柔的人，但是平时相处起来也算是爱笑爱闹，细心体贴是一方面，在其他人身上还是本着尊重的立场，对对方的意愿和决定放任为多，唯独对世勋，在有些事情上，渐渐生出自己一度认为多余的触角，带上了温柔的坚持。而此时此刻，鹿晗对于自己日渐清晰的变化毫无所知。
还没走几步，吴世勋就刻意放慢了脚步，楼道很窄，两个人并排走很困难，吴世勋侧过身子，把鹿晗轻轻拽到了前面，鹿晗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没事，不喜欢走在前面。”刻意略去了“在”字后面的那个“你”。
鹿晗只当他不熟悉路，让自己走在前方安心些，也就欣然接受，没再多说什么。几分钟的路程很轻易就走完，俩人站在有些暗的路灯下等着公交车。在这个昼夜温差不算小的城市。
十一月的夜晚，气温已经有些低。鹿晗很少晚上出门，一直乐此不疲地玩着吹气的游戏，看着自己嘴里哈出来的一团团带着实感的白气，有些孩子气地不停笑着。吴世勋也是小孩子心性，看到鹿晗玩得那么欢快，也自然而然欣欣然地加入，两个人呼呼吹着气，笑得像两个傻子。吴世勋看着鹿晗斜着脑袋看过来的侧脸，灯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暧昧的色泽，笑弯的眼睛里盛满灯光，像是住了一颗星星在那里。突然就心动了，不自觉把手搭上了鹿晗的肩膀。
“怎么了？”鹿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迷糊，傻愣愣地看过来。
世勋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不想拉开现在的距离，立马眯了眼，温顺又乖巧地笑开，语调不知不觉带上了撒娇的意味：“鹿晗哥，有空的话，请我喝奶茶好么？”
鹿晗看着面前小孩子一样开心的脸，也跟着再度笑起来，声音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好。”
他不知道，如同此刻世勋在自己眼中如孩子一样可爱美好，自己在世勋的眼里，也是美好到不可方物令少年萌生想要一辈子去保护心疼的心意。
那是即使很久以后，世勋在痛苦和挣扎中想起来，也不忍伤害的一张脸，即使痛到感觉呼吸都困难，也不愿意丢失的那样美好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