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来临的时候,站在摩天大楼的玻璃窗后,俯视城市建筑林海丛中那一条条五彩斑斓的美丽的伞河,我时常浮想联篇。
我想起孩提时一个雨后初霁的日子,我在一段腐木边上玩耍,突然有了重大发现似的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手朝妈妈呼喊:妈妈快来看呀,这儿有很多很多小雨伞!妈妈说:这是小蘑菇不是小雨伞,蘑菇太小,不能遮风挡雨的。我说:蘑菇可以,蘑菇是蚂蚁的伞呀。妈妈只好笑着同意了我对蘑菇伞的定义。
我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诗人手中的那把油纸伞,诗意归诗意,却又仿佛没什么用,它虽然帮诗人挡了雨,却又仿佛没挡,因为伞下人内心依旧湿漉漉地透着忧伤彷徨,还不如一只躲在蘑菇伞下的蚂蚁快乐呢。
我想起有一次自己撑着一把青花色布伞也走在雨巷,走着走着便陷入沉思,雨停了也浑然不觉,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陌生的外国朋友,他两只手比划着合伞动作反复对我说“No rain!”,我才窘觉自己手中的伞一直多余地撑了一路。
其实,类似这种多余带伞的情况还有一次,那是2005年在同安工作之时,我时常无雨也随身带伞下基层,时任组织部副部长的木木先生因此笑赠我一个绰号——“局部地区”。我笑问为何。木木先生说,村里有一位老人家天天听电视上说局部地区有阵雨,有一天他问正要带伞出门的孙女说,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去局部地区?我听了开怀大笑,欣然笑纳这一可爱的“雅号”。其实,我之“局部地区”形象,还颇有古人“蹑履担簦”之风呢。
我奇怪自己关于伞的记忆怎么总与雨天有关,鲁班夫妇制造出第一把伞的那一天,或者是一个艳阳天也未可知。但不论阴晴,伞最初必定因了用性而诞生,时至今日,也很少会有人在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日子,撑着伞在路上行走,那样的话,必然突兀得引起“国际友人”的关注了。
伞除了遮阳挡雨,其实还有装饰物、拐杖甚至兵器之用处。后魏时期伞被用于官仪,老百姓将其称为“罗伞”,皇帝出行要用黄色罗伞,以表示“荫庇百姓”,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遮阳、挡风、避雨。
我不知道“保护伞”这一语词的出现是否源于古代用于官仪的罗伞,毕竟它时常与权势关联,但它的颜色不是代表尊贵的黄色,人们默认它永远是“黑色”。当前全国正在进行“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不少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应声散架,每每闻此讯息,我总是联想到丢在垃圾堆里那些肮脏破败的废伞。
虽然“保护伞”有辱伞的名声,但伞无法开口自辩。倒是人们创设了“门背一根竹子,撑起来一间屋子”这样的灯谜来称颂伞自带的美好风格——风和日丽,功成身退;风雨关头,挺身而出。
我也想起了60年代流行的一首耳熟能详的歌——《一只小雨伞》:“我们俩,并肩撑着一把小雨伞,风雨大,同手举伞互相照顾不怕害。。。。。。”这把小雨伞,美了多少人的梦,也美了多少人的现实人生。
在我的思绪中,还珍藏着更富丽的伞,它为路边产妇遮护过突然生育的尊严,也为许多许多情急当街倒下的遭噩之人遮挡过一时风霜雨雪或烈日灼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