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一段徒搭旅程——川藏北线

观音桥——色达

      色达是许久以来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地方。317国道并不经过色达,而在国道的一条岔路口往北将近100公里,很幸运的我们搭上了直达色达佛学院的车。

  到色达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正值太阳当空,在路边找了一家小店吃饭并寄存了背包,就匆匆前往天葬台观看天葬。藏族人有天葬、火葬和水葬等多种丧葬形式,其中当属天葬规模最大也最为隆重。在藏族人眼中,天葬是回报万物、回归自然的最佳方式。他们相信,雄鹰能将自己的灵魂带上天堂,那是离佛最近的地方,以洗净一生罪孽,求得来世福报。而对于死亡,一直以来都是个极其陌生的东西,从小家人对我灌输的思想就是要避讳,而现在我却要去赤裸裸地观看它,也难免有些不安。

      “其实,这也只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无非是太过于陌生了!”我这样安慰自己到。人们对于陌生的事务总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包括死亡。

        很快我们就搭乘小面包来到了天葬台,有点而意外,山顶竟然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天葬台的山坡上也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观看的人。在这儿甚至能感受到商业气息,就像在山脚会有面包车在拉客一样。别人的死亡,成了生的人的谋生手段,还有欣赏的“风景”。

        我们挤上人群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离天葬开始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天葬台上的一位“女法师”正在用食物召唤秃鹰。只见山坡上挤满了饥肠辘辘的食肉者,不时还有从天空中俯冲下来,令两旁涌动的“食肉者”发出“哇哦”的惊呼声,而后便是手机“咔咔咔”的拍照声。“女法师”对着人群大喊:“待会请不要拍照,希望大家能配合,尊重死者”。而后就领着大家双手合十,一同为死者诵经超度。怎么念的我忘记了,仅记得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挺虔诚的,是本该拥有的尊重。不过诵经结束之后,人群又是一阵阵骚动,耳边陆陆续续传来了相机“咔嚓”的声音。早已占领了最佳观看位置的人对着前面站起来的人大喊着,义愤填膺地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前面的都坐下!你们站起来了我们看什么,我们已经在这等了好几个小时了,配合一下这样大家都能看!”不禁毛骨悚然,争先恐后地看什么呢?看的是一个血腥的死亡啊!

        天葬结束之后便思绪万千,心中不时泛着惶恐的情绪,不明白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才来观看的。也或许正如那句话所说,“唯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体会生的意义”,对于生死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人的一生就此结束,真的有那种来世间走一遭的感觉。生不带来,死亦不带走,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又终将回归一片安详,安详到可怕的地步。到那时候估计没人会记得,在这世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他食的是人间的烟火。

  离开天葬台我们便前往五明佛学院——素有“东方耶路撒冷”美称的神圣之地!但美丽的风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几个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反。头昏目眩,手脚乏力浑身提不起劲。佛学院海拔4000多,已经是人类适居的极限高度了,世界高城理塘的海拔也不过平均4000。加上我们是搭车上来的,海拔变化太快,出现高反在所难免。但震撼的风景是治愈高反的最好良药!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

色达,绝无仅有!

色达--色达

        今天是折腾的一天。

        原计划绕道色达县城前往甘孜,这样不仅不用原路返回到317,而且还能缩短将近100来公里的路程。不过,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到达县城后才发现这边在修路,路况极差,车辆也不出意外的少得可怜。

  出城后先是搭上了一辆汽车,只有司机一个人,刚好剩余四个位置。一路上和司机大哥聊天,很意外的了解到在色达也有很多内地的出家人,其中不乏来这儿旅游的大学生。司机大哥说,他们这些人来到色达后感觉这儿才是她们灵魂的归属地,她们只属于这儿,于是便在色达出家修行了。震惊之余,我心里也暗自想着:还好我觉悟没那么高!

  司机大哥带我们往前走了四五十公里左右,然后在一个小村庄下了车!一路上过来几乎都没有看到车辆,所以后面的路程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车辆没有,倒是在路旁的草地上发现了许多可爱的小家伙——土拨鼠!呆萌呆萌地望着你,稍微有点儿动作它们便溜进洞中,只露出个小脑袋视察“敌情”,判断并无敌意之后便又肆无忌惮地窜来窜去了!它们就如同一群精灵,给这寂寞的草原带去了生机,也成了苦逼徒步的我们在这荒郊野外的乐趣了!

        “哇,看那,又有好几只土拨鼠!”

  汽车确实很少,但摩托车还是有的!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位藏民骑着摩托奔驰而来,车尾巴后面拖着长长的灰尘,风尘仆仆,颇有几分策马奔腾的恢宏之势!藏族大叔见我们拦车后便停了下来,但由于语言不通他并不清楚我们讲的是什么。我们一直重复着说“甘孜!甘孜!”,并用手指着前面的方向。大叔似乎明白了,顿了顿嗓子,用蹩脚的普通话生硬地问道:“去…去甘孜的?”

      “对对对,去甘孜!”

        就在这时又来了位骑摩托的藏族小伙,小伙普通话说的不错。在表明了我们的意图之后,小伙用藏语和大叔交谈。他们略有所想,估计是在思考路线,然后拍了拍车后座,爽快地说:“上来吧,可以带你们一程!”

        藏族同胞总是这么的热情!对于我们来讲,此时能往前走一段算一段,管他什么车呢!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我坐大叔的车,另外一个女生队友坐藏族小伙的车。没想到,我上了一辆“贼车”呀!

  由于藏区草原面积辽阔,许多交通工具都是按草原此起彼伏的地形来设计的,大叔的摩托也不例外。一对巨大的前叉显得格外突出,如同一副兹人的獠牙,彰显蓬勃欲出的腾腾杀气,和素以彪悍著称的藏族人倒是格格相入。摩托车在大叔的掌控下,犹如脱缰的野马,势不可挡,丝毫不把坑洼的烂路放在眼里!我坐在后面如同一只受惊的猎物,保持着一个谨慎而奇怪的姿势,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后面的车架,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下去了!记忆犹新的是在过一个水坑的时候,我原以为大叔会让我下车或者从旁边较浅的地方通过。没想到他居然抬起了双脚,加大油门冲了过去。摩托车猛烈的晃动让我猝不及防,本能的死死抓住车架。冰凉的水没过了我的双脚,溅起的水花打在了脸上,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子已经淌过了水坑。大叔回过头来,挤出的皱纹在布满灰尘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深邃,冲着我乐呵呵地笑着,像是在期待着我能夸赞一下他车技如神。我瞥了眼正在往外流水的鞋子,满脸苦笑……

  大叔的车速就如同开弓的箭,没多久自然就把小伙甩得不见踪影。我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在大叔耳边喊着:“这条路可以到甘孜?”大叔没有理会,我又重复了一遍,“甘孜?”,并松开一只手指着前面。大叔略微放慢了速度,点了点头说:“甘孜的,没错!”

        越走越远,而且越来越偏僻!手机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信号,我心里虚得要死,但问了大叔好几次了他都跟我说可以到甘孜,再问的话我都怕大叔把我丢在路上!直到后面藏族小伙追上了我们,但他车上只有一个人……

        队友不见了!!!

  小伙问我怎么没有下车,我一脸懵逼,抬头望了眼同样一脸茫然的大叔!在他们用藏语交流过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条路可以到甘孜!

      小伙把我队友放在了另外一条路上,那条路也可以去甘孜,但是比较远!这下我就放心多了,借小伙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队友,得知他们三个已经碰上在一起了!而后我们在路旁休息,我脱了鞋子晾在一边,惬意的躺在草地上,贪婪地汲取每一丝温暖。小伙跟我说这大哥家里是开茶馆的,待会他会带我去他家里休息一下,再帮我找去甘孜的车。我很是感动,转过头望了眼大叔,阳光正好透过了他长长的卷发,铺在了我的脸庞,照的我心里暖暖的!

  大叔的家在一处山顶上,说是一家茶馆,其实也就顶帐篷,里面摆了些桌子而已。因为刚好在路边,我和大叔便坐在了帐篷外面。一来是为了方便拦车,每当有车驶来,大叔就主动地上前帮我询问是否有到甘孜;其次是由于长时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我的腿和屁股早已经麻痹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在外面展开身体躺在草地上对我来说最舒服不过了。阳光很温暖,风儿也正合适,我心里甚至期盼着最好一辆车都不要出现,这样就能舒舒服服地一直躺下去了!期间大叔的老婆还给我倒了几碗酥油茶,问我要不要吃牛肉干和牛肉包子。我心里其实有点而馋,肚子也饿得咕咕作响,但大叔已经无条件帮了我许多了,实在不太好意思继续如此赤裸裸的索取,便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不饿,谢谢了!”

        说完便“咕咚”一声,吞掉了足足一碗的酥油茶!

  很快我遇上了余大哥的车。余大哥到这儿拉油,也是第一次来并不熟悉路线,对于前面是不是去甘孜的路他也是不清楚。不过我心里倒也坦然,往前走就是了,走错了就再回来嘛!于是很快地收拾了下东西,拿了两包赞助的产品和唯一的一个雪梨送给了大叔,便匆匆爬上了余大哥的车!

        余大哥在炉霍的一处工地搞工程,来这儿是为了运柴油回去。我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到这儿运柴油,炉霍县城难道没有么?没有过多的追问,余大哥也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老板有毛病!”听得出他很不情愿来这儿,可荒郊野外又人生地不熟的,谁又愿意来呢!像我这样的在他们看来无非是吃饱了撑着来这儿受罪的傻人儿!

  又不知道往前走了多远,我渐渐觉得自己确实是走错路了。趁余大哥在一处工地问路的时候连上了他们的无线(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开了万能钥匙,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连上了)。查了下地图,果然是走错路了!从藏族小伙把我队友放下那儿开始就一直是错的,完全不同的方向,我估摸着已经偏离了有上百公里了!要不要下车往回搭呢,我心里徘徊不定。这儿都是县道、乡道之类的小路,岔路口众多,手机没信号又不能导航。当地的大哥给我指了去甘孜的路,说了一堆我也没搞清楚他说的岔路口到底在哪儿。余大哥和我也一样,兜兜转转地一直都找不到他要去的地方。我心里寻思着,反正余大哥最后还是要回去炉霍的,要不就跟着他一起走吧。再跟余大哥说明了情况之后,他也很乐意搭我。不禁感慨自己真的很幸运,路上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

  在大路旁边拐入一条并不起眼的乡村小道,再走个十公里左右就是余大哥要去的地方了!这么偏僻,找不到似乎也是情理之中。那是一个修路的小工地,了解后才知道这是国家的村村通工程,因为前期修的路不达标而重新返工拓宽。我想起自己村里的村村通工程,到目前为止仍处于计划当中,何时能开始施工都是个未知数。没想到在如此偏僻的藏区腹地,这个工程早已经开展的如火如荼。可想而知,国家对于西部地区的建设是尤为重视的,西部大开发是我们国家的一个重大战略,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工地的工头来自重庆,年龄应该30上下。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工地生活,多少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错觉。蓬头垢面,身材矮小而且还有些儿驼背,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很明显是患了感冒。由于老板没有提前告知,他并不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取油,而且数量还不少,十几个大油桶呢!任凭怎么说他都不给,最后余大哥没办法只好应了他的要求,开车带他去远处的一个山头,因为只有那儿有信号,打电话确认之后才同意给油。而我则留在了工地上等着,找块石头坐了下来。拿出最后一包饼干和所剩不多的水,中午没吃饭已经饿得不行了!期间一只小狗可怜惺惺的跑到我跟前,用鼻子这里嗅嗅那里蹭蹭,不时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我。哦不对,是望着我的饼干!我扔了一块,这狗子吧唧几口就吃完了,然后又抬起头对我作可怜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把它唤到脚边,摸摸它的狗脑袋。就这样一包饼干,我吃一半,狗子吃一半!

  抽油是个漫长的等待过程。油罐放置在一个小土堆上面,没有抽油泵,全靠这点儿高度的重力往下流,整个过程大概花费了四个多小时。我闲得无聊,爬上了车,坐在车头顶部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河道里正在作业的挖掘机。看的久了就觉得这家伙好陌生啊,轰轰作响,张牙舞爪,分明是一头钢铁怪兽,在无情地摧残着大地!工头也爬了上来,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很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到这种地方来旅游,有什么意义呢,还调侃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网络都没有。说实话我也是不明白,如果选择一个好的地方,或者选择一种适合的方式,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吧。可旅行的意义,从来都是由心而定的,至少在此时此刻,在落日余晖中,我的心是辽阔的,这样就足够了!

  抽完油后在工头的宿舍蹭了饭。一间用木板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灯光昏暗,木板床占据了绝大位置,只在进门的地方留了个空地放置个自己钉的简易桌子,那便是他们的饭桌了。桌面有点儿狼藉,一盆泛着油光的红汤赫然放在桌子中间,很显然其他人已经吃过了。一天下来我早已饥肠辘辘,特地多打了些饭,抡起大勺子就在这盆残羹油水里捞菜,给自己做了个“土豆肥肉还有一种不知什么菜”的盖浇饭!吃得美滋滋的!

        离开工地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就暗了,借了余大哥的电话(我的是联通卡,全程几乎无信号,辣鸡卡!)先给我妈报了平安,然后给队友打了电话说了情况,今晚我得回色达了。对于今天大叔把我带错了路,我心里没有一丝的抱怨,而是感激与感动!不用任何恶意去揣摩他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善意。也许在大叔的印象中,这条路就是通往甘孜的。回去的路上再次经过了大叔家,帐篷里泛着黄色的光,在黑暗中犹如一盏明灯。我朝着那个方向,心中默默道了一句:“扎西德勒!”

        凌晨1点多抵达色达县城!找了一间旅馆,双人间100块。为了表示感谢,我替余大哥付了房费。旅馆还有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毕竟是四天没洗了!

图片发自简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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