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种植,各种各样的植物。
而我施展拳脚的地方,就是我家后院。
后院是一片自留地,原本打算自家种点葱葱蒜苗的,但终究是搁置了,也忘了是什么原因。
自此,后院成为了我的天堂。
我最先种植的,就是几窝斑竹,我自以为颇具古风,有几分怡然自乐的味道。
苏轼在《于潜僧绿筠轩》曾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就是这个道理。
竹,以神恣仙态,潇洒自然,素雅宁静之美,令人心驰神往;以虚而有节疏疏淡淡,不慕荣华、不争艳丽、不媚不谄的品格,与古代贤哲“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志远”的情操相契合。
爱竹,无非是这些理由。
后来我又断断续续移植了许多花。
而花种……
我们村里有一个老人,九十多了,还精神矍铄,花种、花苗,就是向他讨的。
——他在我们背靠的这座山的山腰上,开垦出一片空地,然后,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一片“花园”&"果园"。
有许多花,牡丹、月季、百合……数不胜数。
有许多果树,油桃、柿子、李子……同样不可胜数。
他常年住在他花园旁边自己搭的窝棚里,我们村里的孩子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山爷”。他爱这片山,这片地,这片花园,一辈子与这里相伴,“山爷”这个称呼,也算恰如其分吧。
说到与“山爷”的第一次相遇,现在想起来,都还啼笑皆非。
那时我才七八岁吧,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上山,随母亲上山种植什么东西,像是大豆?
当然是母亲种植,我玩啦。
我东窜西跳,像个泥猴子一样,我属猴,六月生人。母亲常说六月出生的小孩最皮,也许吧。
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就开始在山梁上到处望。
然后,在树林掩映中,在青山遮挡下,我还是看见了那片花园。
我立马撒欢儿似的向那儿跑去。
然后我惊呆了:
放眼望去,整片土地上都开满了鲜花.这一朵挨着那一朵,那一朵挤着这一朵,争奇斗艳.有湛蓝的,有殷红的,有金黄的,有浅粉的,有嫩绿的,有雪白的……有的如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有的如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有的像一对情人在窃窃私语……花朵都朝天怒放,生机勃勃,魅力四射,不时随风飘来一阵阵馥郁的芬芳,沁入心脾,令人陶醉其中。
花园里,菊花仙子绽开了笑脸,有紫红的、淡黄的、雪白的……美丽的菊花在秋风中频频点头,吸引了许多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给花园增添了不少生气。
花园里真的是百花盛开。
紫红紫红的杜鹃花上了一块紫红的花帘子!月季等花儿都开了,它们争芳斗艳,芬芳吐香,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使花园花香袭人,十里飘香,让人流连忘返,感到心旷神怡。
……
那是我第一次一次性的看见这么多花,难怪山顶都能闻见。
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哇——”
我不禁惊呼出声。
之前一直在一旁好像除草的“山爷”向我走来。
他的须发已经全白,脸上皱纹也已横生,穿着老式布衫,上面沾了许多泥土,手里拿了一个除草用的小锄头。
“你……你是谁……你在这儿干嘛?”突然冒出来个人,我哆嗦着问道,虽然很皮,但得看对象,对生人还是很怕的。
我立马想跑。
“呵呵,别跑啊,小娃娃,这里是我的花园啊!”他自豪地呵呵笑道,“来来来,进来吃个苹果吧!”
他打开花园的小篱笆门,邀我进去看看,我晕乎乎地,就跟他进去了。
花园大概有个半亩,周围用果树圈了起来,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忠实可靠,树上挂着各种果子。
正是花季,园里大部分话都开了,迎面就是一股混合了许多香味的浓香扑来,闻得我直打喷嚏。
“哈哈,香吧?”
“嗯嗯,爷爷,这里都是你种的吗?”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哈哈,对啊,爷爷厉害吧?”
“嗯嗯,超级厉害哦!”
他拿出一个好大的苹果,在旁边流过的小溪里洗洗,递给我。我咬一口,“真甜!爷爷”我们坐在他窝棚前的两个板凳上,“谢谢爷爷。”
“客气啥,我刚敲下来的,我这里平时都没人来,今天倒是迎来你这么个小客人,呵呵!”“山爷”总是一副慈祥的笑脸。
之后我们聊了很多,当时不是很懂,现在才知道个轮回。
原来“山爷”算是个孤寡老人,老伴儿去世多年,儿女也常年在外打拼,通常都是逢年过节才回来,平时,“山爷”都在这里待着,与他的花果为伴。
他的水果也不是拿去卖,都是给上山做活的人吃的。口渴了,向他讨几个果子吃,他也不小气,来者不拒,村里人都知道。
实在吃不完,他会叫村里有需要的人家,自己来摘,否则烂掉就可惜了。
“爷爷,我也想种花,”我咬着苹果说,“给我点种子吧!”
“好啊,爷爷就给你一点。”他起身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干净的玻璃瓶,从中倒出一粒种子,递给我。
“只有一颗吗?”我嫌少。
“等你这一颗种出来,开花了,你想要爷爷这里哪种花的种子,爷爷都给你!”他笑容更灿烂了,似乎找到了我这么个小知音。
“那……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我回到家,找了一个没了底的铁盆,装了些土,将那一颗种子,满怀希望地,种了下去。
那以后,我时常找“山爷”玩,听他讲他们那个时代的故事,吃树上的各种水果,闻各种扑鼻香的花。
我的那粒种子如期发芽,结苞,花开。
花色淡黄,我叫不出名字。
我高兴坏了。
那一天,我抱着那一盆花,一口气跑上了山腰,给他看我的成果。
————————
自此,我从“山爷”那里要来了很多花种,种在了我家后院。
到现在,花开时节,也能算个微小型“姹紫嫣红”了吧?
也从那时起,上了初中,高中,也有了我的世界,“山爷”那里很少去了。
……
在我高三暑假补课期间,“山爷”去世了。无疾而终。
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就只见他心爱的花园旁边,立了个碑,一个小坟包。
我这个小知音,忘年交,终究没赶上。
我哭了……外公去世时我都没哭……
不是花季,没有花香。
我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陪着他说了好些话——这几年未曾说的,已经错过了的。
就我一人!
山还是那座山,花园也依旧在,但已经物是人非。
“山爷”种了一辈子的花,死后葬在花园旁边,也是他的遗愿吧!
只可惜他走后,这个花园没了人打理,不久就会破败了吧?
……
我怀念“山爷”,怀念他的那个苹果,他的故事,他的那粒种子。
那颗种子,打开了我人生路上欣赏美好历程的大门,指引我活得更好,更开心。
那颗种子,会一直在我心中盛开……
——路过一个花店,看着满满的花朵,想起了这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