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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行里能让青年闻风丧胆的只有公交司机。老道的师傅有一百种办法在油门和刹车上,把年轻人治的服服帖帖。
咱说一句题外话,自民国起有了公交车后,除了公交司机,再没有一种职业能和剃头师傅抗衡,这真是殊荣。
剃头师傅是说一不二的。明晃晃的剃刀亮着,心里就很怕了,会不会刮掉点不该刮的东西。人一说抬头,你就得乖乖抬头;说偏了,你头就要摆回来,很是威风。可以说,理发店这片巴掌地,剃头师傅威严的很。
至于公交司机呢,民国那时候,上了车,剃头师傅和公交司机打一照面,两人一拱手。“您请”,“您请。”两位「大魔王」之间,就很恭敬,很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那青年怎么样,就只能抓着吊环瑟瑟发抖啊。
您拧开盖子,喝瓶脉动,行。不过我劝您也不用喝了,您扶手下面「湿哒哒」的姑娘,已经很激动了,我怕再过一个弯,您要就改乘救护车了。
您要在车上补妆,也行。等您坐满一站,我觉得您的眉笔完全可以划到脑袋后面再转一圈。
中国幅员辽阔,地形复杂,公交车这片江湖虽不过百年,但门派众多。因门规宗旨各异,掌门人造诣、品行、境界亦有不同,难以说全。其中叫得上名号的不过寥寥,一曰“山城”、一曰“湖海”。
山城派代表是重庆。任何一个出了重庆的青年来到京津翼,珠三角,都会发出由衷的惊讶:“这怎么能,这怎么能没有山呢!”
重庆的公交为了适应地形,早期的公交车身形也有所不同。您把一上海的公交摆好了,靠着头“咔嚓”一刀削一截,竖过来“咔嚓”一刀,行了,放山上跑去吧。
这样的车型轻,容易飘,在重庆里跑起来很有味道。司机师傅理一平头,手臂比您大腿粗;左前方人手一个保温杯,早晚戴墨镜。上了车,您一定要站前排,看风景,前排站过三站您还不倒,这票价就值了。
转弯的时候您就放宽了心,半截车厢在桥外了您也别操心,按照重庆的德性,真掉出去了也能落在一小区楼顶。
过小弯的时候您脚趾吃紧,多扒拉两下地面就完了;真到大弯,司机做「托马斯回旋」了,您再象征性的扶一下,周围的保准觉得你是本地人。
“一开始我还在那儿数弯儿呢,数了两百多晕了,我就瞧见那洪崖洞的上光一闪,我说实在不行了,就睡着了。”老张这样细声细气的向终点站的售票员解释,自己如何坐过了站。
等到了滨江路,您再往车厢后面瞧瞧,修行满了的都是中年人,该秃的秃,该油的油,但都是「气定神闲」的或站或坐。
把扶手抓变形的,在上面留牙印的,手上抓一断绳吊环的,都是「年轻人」;抖得像筛子一样不敢看窗外的,那是外地来旅游的。
开了车门,望风而逃的都是乌亮的几团黑发,灰黑夹杂的在后面聊江湖菜呢。
重庆的“闻风丧胆”是借了天时地利人和,毕竟重庆哪儿都是是立体的。您过江面的时候,轻轨就在您下面那条道跑着呢。您堵车的时候,大可拉开车窗,跟隔壁楼顶煮火锅的朋友聊聊毛肚和黄喉。
武汉的名头是湖海派里最响亮的。您知道,水多的地方它会怎么样啊,它会「浪」。
武汉的公交师傅名头比重庆要响一点,没了天时,地利,就靠着人和闯出名堂。早年的武汉公交还不归政府管,那个时候盈利为主导的武汉公交才是真的猛。
那时武汉的公交司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每年二月开春,某港口就会停一航母,把甲板上“521”路公交车拍成一列。就听弹射器“biang!”的一声,能从甲板稳稳当当飞到武汉大桥上的,那行,您可以去开公交了。
要是一头栽进海里的,那对不起您呐,连人带车从海里捞出来,去周边跑跑中巴吧。
所以那时候有些武汉公交车特别爱’“特技转弯”、“弹射起步”,那都是甲板上带出来的职业病,您得体谅他们。(注明:以上为段子)
只有武汉的司机的交的才是真正的「车船税」。每逢暴雨,江面上涨,路河一体,水天一色。
武汉的公交车就由着性子在乘风而起,踏浪而行,车内水漫过膝,人人站着端一碗热干面,神色如常。“师傅您慢点,前面那个浪花有点大。”
武汉的年轻人对这一代公交师傅记忆不可谓之不深。
某呼里流传最广的是是这一段子。“有一回坐552路去医学院那边找同学。车开动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到了小洪山站就没停,到了八一路,总算停了。但那司机竟对着正要上车的乘客大喊:‘快点上,我要「赛车」!’我大惊,只见后面竟然紧跟着一辆552。”
“眼看后面那辆超了过去,司机火了,踩着油门就平地起飞,连过十字路口也保持时速30公里。等到水果湖的时候,司机脱得剩一裤衩,车厢里百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前后两辆车。”
“等过了水果湖,就超了前面那辆,中间敌我双方还对飚了大约30秒。在这30秒中,两位司机还不忘隔着车,手势嘲讽,嬉笑怒骂,你来我往。在超车的那一刹那,全车竟然起声叫好(我也发出了一点鼓励的声音)。真可谓武汉公交悍的一飚。”(此段引述自某呼武汉冯先生)
只是公交改制,车辆换代,门派衰落之势已为定局,难见盛景。
说起来,我昨儿从健身房回来听见司机在放佛经,我很欣慰。您想想,您上班时,人家在开车;您下班时,人家也在开车,您去酒吧玩了,人家还在开车。
而且待得这座省级文明城市还经常能遇见,一团团骑着电动车的「红绿色盲」迎着公交车撞。哥,您是真真的好脾气。
所以您下次再赶公交,无论时间紧否,得向民国时那样恭恭敬敬对师傅行一礼,“师傅,您辛苦了。”
兴许您这一路平平稳稳,也不用闻风丧胆的在扶手上留那「牙印」了。
话说话来,您那座城市,公交师傅是怎么让您闻风丧胆的,来评论里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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