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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二期【镜】主题征文
虞歌
“啊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了”
“咿咿呀呀，噔噔噔锵锵锵…”
舞台的帷幕徐徐拉开，镜头里是谁又唱起了西皮二黄？高亢与沉凝相互不断地起承转合，一任那尖锐嘈杂的鼓板丝弦，九曲回肠的伤怀离歌，且歌且舞，亦悲亦泣。恣意撩拨尘封的记忆一一在两千多年后某个有风的黄昏。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烽火边城早已风化斑驳成历史，金戈铁马也随着乌骓奋蹄长嘶绝尘而去。只有天际那失群孤雁披一抹残红，嘹戾声切，正在演绎着当初的哀愁。
虞兮，独伫晚风，暮然回首，你该站立成怎样的姿势？
也许你正静坐在冰冷的青铜镜前，梳洗着垓下濛濛的征尘；也许你正游离在湿鹿鹿的"宋词"里，婉约成一条体态欣长的美人鱼，在江南烟雨，小桥流水里，梳洗着如缎般凝脂的青丝，可怎能洗得去哟！那刻骨铭心的旧事前缘！
生逢于乱世，没落的楚国贵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隐身于乡泽市集，爱情也在颠沛流离中萌芽，忠贞就在这里写下。此生唯你。
新婚燕尔，铜镜里的耳鬓厮磨，举案齐眉。起义的声音从大泽乡传来。原六国溃散的贵族闻讯后也纷纷揭竿而起。只有你能懂那颗跳动的雄心和“彼可取而代之”的壮志。你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是你不在乎。女为悦己者容，你只带上那面青铜镜，你只愿时时都留给项羽你那最美的一面。终于，项羽和叔父项梁带着八千子弟兵也树起了义旗，从此戎马倥偬，一起征战疆场。作为妻子，项羽战到哪里，虞兮就伴到哪里。漂泊惊险的军旅生活，朔风怒吼，冰雪严寒，天地之间一片灰暗。项羽在前方杀敌，虞兮在帐中守候，青铜镜里的眉目一如当年。感情日笃。坚贞就在这里写下。此生唯你。
就这样，在项羽领兵出战时，虞兮给他鼓励，寄予深情厚望，保佑平安归来;在项羽凯旋归营时，虞兮以翩跹舞姿，千般柔情，万般妩媚，欢歌娱曲给项羽安神;在项羽遇到挫折的时候，你便以“胜败乃兵家之常事”的话给他抚慰;甚至你还会穿了战靴，披上绣甲，骑马跟着项羽阵上冲锋，作他坚强的后盾。有了这一强大的精神支柱，经雍丘、破巨鹿、过彭城、灞桥设宴，项羽越战越勇，所向披靡，名动天下，是名副其实的西楚霸王！
林花谢了春红，在楚汉相争的第四年，公元前202年那一个春寒料峭的倒春寒的夜晚，就是后来历史上著名的“垓下之战”。那是怎样的夜呵！十面埋伏的天罗地网，困兽犹斗的西楚霸王还希冀着最后的绝地突围。虞兮，美丽的女人，你就是黏在网上的那只故作镇定，粉翅微颤的凤蝶。那是怎样的夜呵！四面楚歌深藏着腾腾杀机，就连那一弯新月，也散发着凄清的幽光，犹如青铜镜里，你那滴不自觉滑下的凄清的泪珠。惴惴不安中那平常碧蓝的苍穹，也显得那么苍白，一如你那了无血色苍白无助的唇！那是怎样的夜呵，深沉的椰声，敲打着残兵败将的呻吟。杀出血路的楚霸王风光不再，用酒精拼命麻醉着失败的噩运。楚营里的将士们听见家乡的楚歌，歌从四面来，其歌词无句不哀，无字不惨，使那些残败的楚兵，无不怀念起遥远的家乡，一时间斗志全无，一个个在夜色掩护下陆续溃逃。
虞兮，美丽的女人，你只能击剑为节，舒袖为舞，太息为歌。且歌且舞，且悲且泣，时疾时慢，时刚时柔，仿佛要把一生的绚烂，把这一生的所念、所挂、所见、所想、所爱，在这一刻全部绽放。饮酒帐中，西楚霸王心如刀绞，泣数行下。项羽知道自己的灭亡已经无法避免，他的事业就要烟消云散，他没有留恋，没有悔恨，没有叹息。他惟一忧虑的是他所挚爱的、经常陪伴他东征西讨的乌骓虞兮的命运和前途。毫无疑问，在他死后，虞兮的命运将会十分悲惨，他却再也无能为力，不由悲从中来唱叹“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兮凄然起舞，剑舞阑珊忍泪和唱“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这是怎样的心意心通而又是怎样的凄然决绝。虞兮，美丽的女人，你就是歌之魂，舞之魄，最是那心气殆尽，拔剑相拥的一刹那，一腔幽怨化作漫天桃花，溅在那惨白的垓下冷月，溅在文人骚客的羊毫笔尖，溅在“唐诗”"宋词"吊古伤今的字里行间。化作一首千古绝唱一一“虞歌”之虞美人。
日月沧桑尽变换，二千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早已消失在历史帷幕的深处。作为历史叙事的时候，虞兮只留下寥寥数笔，而人生的际遇，在吟诵、传唱、演绎时，无论虞兮伫立于何种姿势，形像大都光彩照人，甚至刻板、枯燥、冰冷的历史教科书也因此有了人性的光彩和生活的温情。
高亢与低沉，荡气回肠的西皮二黄，“唱念做打”里唤起乱世红颜声声长叹，梅兰芳等艺术家，扮演《霸王别姬》，粉墨登场,演尽几番风云更迭。西皮二黄,多少聚散与圆缺。此情可鉴,都在戏里几转日月;此心不变,听我恋歌唱几阕。让她到台前且歌且舞，亦悲亦泣，把“幽恨”二字张扬到了美学的境界。
“噔噔噔锵锵锵…” “咿咿呀呀…“一曲《虞歌》挑灯看剑，虞兮剑舞阑珊定格在舞台帷幕的深处。一曲虞歌罢。镜头里雪花点点，嘈杂咿呀声中是谁又将舞台的帷幕徐徐拉拢。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
剑在手
问天下谁是英雄
风起云涌，残阳如血
一任
嘶哑嘈杂的生鼓丝弦
回荡在两千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怎样的夜呵
十面埋伏的天罗地网
虞兮
美丽的女人
你就是黏在网上的那只故作镇定
粉翅微颤的凤蝶
舒袖为舞击剑为节太息为歌
那是一个怎样的夜呵
四面楚歌的腾腾杀机
虞兮
美丽的女人
你就是和在铜镜里勾勒眉眼模糊昨日余温
袖袍锦绣峥嵘逐鹿
一任
双颊的一抹嫣红连那一弯新月
散发着凄清的幽光
虞兮
美丽的女人
倘若有来生
你是否还会选择一个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