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两首--张九龄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从前只知道张九龄是著名的诗人,多著名,说不出来。二十年前读过他上面两首里的前一首诗,只因为葳蕤(wei,一声;rui,二声)两个字。那时漂亮的女同桌问过我这两个字如何读写,我也不会。查过字典后暗记于心,很长一段时间,只顾喜欢漂亮的女同桌了,把张老的诗,都抛于脑后。最近一直读老外的书,盐吃多了,脑子里想补点水。利用周末,换换口味。
张九龄的著名在于世出名门:他是西汉留侯张良之后。对,就是那个“汉初三杰”之一,被刘邦称为“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子房。九百年的世事更替,这个张氏家族香火兴旺,跨过了动乱的几个世纪,在唐朝开始的一百年里几乎都是世代为官。这种尊贵,也许刻到了骨子里。
少有才名的张九龄,在李显(他爹李治是皇帝,他妈武则天也是皇帝,他弟李旦也做过皇帝)在位的倒数第四年便中进士,此时张九龄正当而立。四年后李显去世,在韦后的安排下唐少帝李重茂做了二十多天的傀儡,在“唐隆政变”下,睿宗李旦上位,他做了两年的皇帝,屁股还没怎么热,因为一颗慧星的出现,便禅位于太子李隆基。此时,张九龄三十有四,跟现在的我差不多大,他一生中辉煌的时刻,便都是在这位“唐明皇”的统治下完成的。一切皆因一次“座谈会”,在明皇发起的举文学士文艺座谈会上表现突出,张老被授予左拾遗(后来诗圣的屁股也坐过这把交椅),虽是七八品的小官,但他可是天天挑皇上毛病的人啊...相较而言,我却连我们老板的尊容,一年都难得一睹,这就是差距。
四年后(716年),这个耿直的读书人,因为和上司不和,去官归养,回老家岭南去修路了。三十年前的口号是:要致富,先修路。一千三百年前的口号应该是,要复官,先修路。修了两年路,有功,被上峰招入京为官,拜左补阙,并被宰相张说所赏识。有人官场平步青云,有人仕途逶迤前行,张九龄属于后者。再次入京的“七年之痒”之后,被李林甫、牛仙客弹劾被贬,便有了《感遇》的诞生,具体的写作时间,并没有查到,但可以看出,张老当时境遇并不好,兴致不高。“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有点类似于“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韵味,但前者的小资情调更浓一点,这也许与世代为官的贵族精神多少有一点关联。以君子“兰”的开篇,便可看出这些文人自诩精神高洁的一面。玄宗在位四十多年,创“开元盛世”,张老算得上这个盛世的创建者与见证者。从张九龄在此盛世中从官为人忠耿贤良,举止优雅,风度不凡的品质来看,他是一个知行合一的人,用时髦的话讲,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信仰的人。对了,他信仰道教。
改天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