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颜歌,穿梭在平乐镇上,说着土生土长的四川话,仿佛自己置身于其中,一切都那么真实的像刚发生过。
我不是四川人,但西南官话仍旧勾起了我的亲切感。平乐镇是颜歌从自己的家乡郫县里虚构出来的一个小镇,有着很强的生活气息,也算是中国南方小镇的缩影,文字所描绘出来的生活情景,让人感同身受。
说起来平乐镇上的生活也不过平淡如水,熟人之间每天彼此问候,三姑六婆聚在一起八卦还不忘热心肠的给别人出主意,好奇的孩子的在屁股大的地方上乐呵呵的闹腾,男人们总是离不了烟酒和那随时随地都能想起的情欲,老人们不愿服老总在想方设法引起年轻人的注意......如此种种,却不知不觉中生出一种失落感。
在《平乐镇伤心故事集》这本书中,颜歌讲的五个故事,更像是茶余饭后的聊天,娓娓道来,慢条斯理,可读完后却是说不出来心酸和失落。颜歌把地域文学表现得淋漓尽致,不仅如此还突破了方言表达的限制。她笔下的方言已不是简单的文字表达,更多的是一种情感的铺垫和宣泄。蒲云小学毕业时那种自我安慰的"没哪个要管我了"的心酸;唐宝珍哭着求前夫"我们各走各的嘛"那种近乎绝望;三一茶会上老人们一声感叹"就这样嘛"也流露出一股失落感;孙小娟"把脑壳转了回来"的那种成长伤痛;周伟和他记忆中那个"女娃娃"的刘启华的琐事中的情感眷恋......如果不是方言,不会那么准确的戳中我们柔软的内心,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颜歌的方言写作既恰如其分的表达了情感,又让故事引人入胜,让人一口气读完。当然,她的文字功底也是非常扎实的。她的故事读起来很顺畅,甚至都没有过渡的痕迹。在《我们家》中,颜歌以一个"女儿"的角度来写故事,以一种聊天式的口吻展现一个家庭中的矛盾和情感的变化。颜歌把握的很好,她总能在故事中在插进一段往事,把人物性格塑造的很丰满。而处理最微妙的,就是人物情感了。颜歌并未刻意去安排,只让人物在故事中随故事而变,很有性情。于是人物之间的情感好像变得不好分辨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爸爸"究竟爱不爱"妈妈"?"爸爸"恨大伯吗?好像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他们总是多变得很,时而觉得自己应该珍惜,时而又觉得自己受了骗?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我们对一个人的情感是会多变、情绪化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傻,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人......颜歌把这一切都生动的展现了出来。
在《我们家》中,"我们家"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它也是中国传统家庭的缩影,表面上和睦美满的家庭实际上存在许多内部矛盾,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家丑不可外扬。但尽管有问题,一家人却仍旧是有感情的,那一条血缘关系的纽带还是把他们连在一起的。看《我们家》,觉得他们都在凑合着过日子。"爸爸"如此,"妈妈"也是。而为自己争取离婚了的姑姑也是因为一笔遗产才下定的决心,"大伯"呢终于娶到了年轻时就喜欢的姑娘却有太多的心思,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乍一看真有种这家庭还有什么意思嘛,但是回过头来看我们家,也不过半斤八两。大家都是这样过着,面子上的事情总还是要维护,而那些矛盾也往往不说出来。但是,这样的家庭就没有感情吗?颜歌在书里给出了答案,大家都为"爸爸"的晕倒担惊受怕,而薛胜强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奶奶的庆生。这就是了,终究还是一家人,不管犯了什么错,有困难大家总会帮的,关键时候心还是会往一处使的。
平乐镇本应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在颜歌笔下,它反倒写实了众多的小镇生活。文学不正是这样么?来源于生活却又不等同于生活,就像我在异乡读完颜歌的两本方言小说时,开始无止境的想念我的家乡,而我在春节回家时却又是那么迫切的想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