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跟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越是要把根伸向黑暗等的地底。——尼采
那个早晨,阴雨绵绵,似乎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九月的戈壁滩由内而外透个遍。
但是这对于独自守着这茫茫旱地,久不见人的他来说,是算得上一件特别高兴的事儿了。因为这代表着又可以有更多的水分来支撑他的树根向地底延伸,来探寻更多的水分以及营养。
别看他其貌不扬,不到两米,在地底的根早就超过了他地表的部分。眼望着这茫茫大地,时光的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在这茫茫戈壁度过了,会在这里实现自己的目标——参天大树。因此他总是不停歇地向下伸根,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变成梦想中的那棵树。
但命运更喜欢与他开玩笑,不久后,他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变。
就是在那天,他看着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他的跟前。
他们彼此都是感到惊奇的,对于他来说,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能有人来算得上是新鲜事了。对于人来说,在这满是荒芜的不毛地,能有一株这么高的树绝对算得上奇迹了。
不久后,他被重新种植在了一座城市之中。
在这里,他见了许多以前在戈壁上没有见过的事物,同时,他还知道了原来在这里会有人来给他灌溉、浇水,不用像以前那样一定要把根伸向黑暗的地底来汲取。
他不相信,这世界上还真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所以他依然努力地把自己的跟向下延展,努力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可是,看着周围的花草树木相映成趣,他一天又一天的放松了向下的探索,慢慢地把精力放在对自己枝叶的装饰上来了。每放松一次,他就自责一次。于是乎,自责成了常态。
渴望冲破肉体束缚的灵魂最终还是被沉重的肉体束缚住了。是的,他几乎停止了向下的探索,汲取的水分很大一部分输送到了上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确实也变成了周围的一部分,确实也和他们相映成趣,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多,越来越枝繁叶茂。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最初的梦想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最终变成了“地下没多少,地面可不少”。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过了,可是,向命运屈服的结果只能是被命运玩弄!
那个六月不同寻常,他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以前的风雨雷电都只是小打小闹,他也习惯了这些,不管不顾地继续修饰着自己的外表。
那天傍晚,霞光特别刺眼,像是要把整个天空都照得如正午一般。
晚上的事还是发生了,只见天空的光一闪而过,一声霹雳,倾盆大雨落下,当然,还有他有史以来感受到的最强的一次风,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感受到风。
他倒下了,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最开始的地方。
还是种子的时候,他就随风飘到了那个戈壁。落地的第一天他就发誓:我要把我的根,伸向这整个大地……
再到后来,他就遇到那个人了。
两个月的某一天,在原来的那个戈壁滩上,一株小树苗拔地而起,他暗自发誓:我要把我的根,伸向这整个大地。
对了,这株树苗,是两个月前的某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在一座城市中被风从一棵倒下了的树上吹向戈壁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