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手机,现在是凌晨2点。这本应是睡的最熟的时候,可我却醒了。
确切的说,是被一个不算噩梦,但让我敢到非常焦虑的梦惊醒的。
睁开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与睡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可是我却因为刚才那个梦而对这一切有一种莫名的焦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个不停。由于紧张,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有完全褪去。
所有的东西都是睡觉前的样子。床头的墙壁上挂着结婚照,虽然是自己与丈夫的照片,但是在影影绰绰的月光下,一半白的好像什么都消失了,另一半却黑乎乎的一片;在右手边的一面墙上挂了一幅母亲亲手秀的福字,金字红底,这个让我少许有些安慰。福字的对面,是大衣柜,由于没有顶到天花板,所以顶上放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物品,在微微的光线下张牙舞爪。
除了这些,影影绰绰下,有一个东西十分特别。它挡住了我的视线。总觉得,这个东西与自己的焦虑有一种莫名的关系。
于是,我带上眼镜想看的仔细一点。这在夜里实在没什么用。所以,只能慢慢起身,下床走近它。我尝试着伸出手来触摸它。它软软的、凉凉的。指尖触及之处,都是无比娇嫩。靠近前去嗅嗅,有一种菊花特有的香味。用手掌抚摸,一团一团的像要在手心里化掉。是的,这是白天买的那一盆菊花。是从家附近的那个农贸市场买的。每当看到这种粉白颜色的菊花时,内心总有一种冲动要买。
尘封的记忆裹挟着像旧书一样的气味扑面而来。回想那时候的时光,就跟这菊花开放的时节一样,肃杀。
那时候应该是在小学吧。姥姥去世了。小时候的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姥姥姥爷、爷爷奶奶都健在。我只有一个姥姥。记得那个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可是最是盼望姥姥能来住几天。
姥姥一来,家里多了很多快乐的气氛。她会用厚纸壳捣成浆,过筛后,用这种糊糊做成大小不一的小纸盆,然后把我攒了多时的糖纸用浆糊糊上去,非常漂亮。她会给我做漂亮的棉鞋、带背带的棉裤。她还把我的表姐表妹一起带来。更重要的是,只要姥姥来,每天的妈妈都会变着法的做各种好吃的饭。
可是后来,姥姥病了,是重度脑血栓,直接住进了医院。那时候,小小的我每天在被窝里双手合十,希望姥姥的病能够快快的好起来。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只要是神仙,都被我拜了一个遍。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祈求上天是唯一能做的了。
可是,仅仅只有一个星期,姥姥就去世了。记得姥姥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满院子的菊花,都是粉白粉白的,梦见了妈妈兴高采烈的回家了,告诉我姥姥病好了,出院了,她也可以回来了。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刚刚醒,爸爸就把我叫起来,说要去姥姥家。我隐隐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不然,还没到姥姥家门口,远远的就望见很多人进进出出。仔细辨认,有不少是我认识的亲戚。我知道,姥姥要走了。
当爸爸把我带进姥姥的卧室,对我说快跟姥姥说几句话吧。我的眼泪汹涌而出。姥姥开始闭着眼睛,听到我的声音,睁开眼看了看,接着闭上眼,就走了。
整个屋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总觉得这好像是个梦。我可能还没醒。
于是,我往旁边移了移,整个身子都是僵硬和麻木的。我盯着放在门板上的姥姥,盯着她紧闭的双眼。风吹过去,她的头发还随风飘动。我觉得,她应该就是睡了,很快就会醒的。我盯着她的眼睛一直等一直等,可是她一直都没有睁开。
我开始贪婪的回忆自己晚上的那个梦,满院子漂亮的菊花,粉白粉白的,妈妈高兴地告诉我,姥姥的病好了。
我跑到了姥姥家的院子里,这里没有粉白色的菊花。我又跑了出去。绕着村子转了许久。都没有我梦中见到的那种硕大的、粉白的菊花。只在一家的门口,长了一些婴儿拳头大小的、粉色的菊花。但是它们都浮着一层尘土,而且被风吹的七零八落。
我小心的摘了几支,拿回去,用水轻轻地冲了冲。虽然看起来新鲜了不少,可是不少花瓣都耷拉了下来。我把它们放在了姥姥的枕边。姥姥的眼睛仍然紧紧的闭着。我开始意识到,姥姥真的是走了。哪怕她的身体一如从前一样,整整齐齐的躺在这里,可是,她不会在睁看眼睛看我一眼了。
眼泪又一次吧嗒吧嗒的滴下来,把我拉回到了现在。这么多年,每当看到这种人工培育的、硕大的、粉白粉白的菊花时,我总能想到那个梦。那个充满期盼但又无比焦灼的梦。
我把灯打开。在灯光的照射下,这盆花愈显娇艳。我用手再一次挨个抚摸每一朵花。感受它们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感触那丝丝缕缕的凉意。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再看这盆花,比白天买的时候又开放了许多,有一个甚至完全绽开,赶上一个中等馒头的大小了。韶华易逝,似水流年。我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女儿。过不许多年,可能我也要当姥姥了。再过不许多年,我也会像姥姥那样,撒手人寰。
能够活着,真好。
我把菊花搬到了客厅的阳台上,把它放的高高的,期待过往地人们都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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