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茹英夫妇并老太婆送走了待了三天的武子一家。临别,武子避了老娘对兄弟夫妻说:
“你们要是同意的话,我就接了我妈去武汉。我和她老人家说了,她不去。你们也劝劝她。”
“你们过好就好,”茹英说,“不要记挂着乡里。说来是我们留下她老人家带孩子做饭,其实她也真不愿去武汉。在乡里住了一辈子的人,哪个愿意临老往那热闹地儿去凑?随她老人家自己的意思就好了。话到了这份儿上,我们也会孝敬她的。”
“你有空多回来玩玩,到底这里也是你的家。嫂嫂,你也常回呀!”勇子说。
彼此客气了几句,就离了。勇子和茹英转回。老太婆却站在那儿,望着远去的车子一动不动。茹英又转来对老妈妈嗔怪道:
“您呀您!叫我怎么说呢!接您去享福,您不去;等他们走了,又舍不得。回去吧,横竖别人都以为我不让您去武汉,您又四处说我们少不得您帮着带扯孩子,这时就回去帮我带孩子吧!人差点儿没累死!屋里还没有清理团圆呢!还得仔细清几天。那么些大炉子,归还都是个难事儿。”
老婆子跟着茹英走着,边含笑问道:
“二嫂,丧礼收了那么多的毛毯、被面儿、床单儿,大嫂她没拿走几件儿?她的孩子们也大了,用得上那些个东西。”
茹英叹口气,说:
“早晓得您要问这个的!您以为她跟我们一样低级?这种次货她哪里瞧得起!我倒随她拿,她才不稀罕,不要!您单看我得了这么多的丧礼,送礼的事您不明白吗,是有来有往的,往后还礼还不都得我们花费去!我就瞎用光了它们不成!这是要放进箱子里的存货!”
“那是,”胆小的婆婆陪着笑脸儿,“二嫂,这回做大事,大嫂摊钱了吗?”
“什么大嫂二嫂的?那一家不像我们家,大嫂也不能一人说了算的。您以为您养的两个儿子一样窝囊吗?他们出了一万五千块,等于钱全是他们花的。我不想瞒您什么,就是没心思跟您说话。我这人特别燥,所以您最好少理我,把我当疯子好了。”
勇子听了,笑着说:
“你真有点儿疯,好容易我那么怕你?”
“哪个要你怕?”茹英踢了勇子一脚,还去揪他。
却听见有人说道:
“就你们两个有意思,跟小孩子一样地好闹得玩儿!”
茹英去看,原来是宝如和富枝,便收敛了些顽性,说:
“哎呀!你们两个,我几天都没见呢!躲着干什么?”
“谁躲呢?你办大事,忙得火烧屁股的,哪里留意到了我们头上?我上午都忙,下午却抽空去过几次,也看见了你。不怪你不睬我呢,你倒说我们没影儿。”
“什么时候?”茹英问宝如。
“第一夜过世,第二夜装棺,第三天出堂,我都去过,并且和富枝、小雨几个一路送上山了呢!”
“头天我睡早了,没听讯儿,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没见你。听我姨妈说,你去买菜去了。前儿坐完席,我们几个邀了去和你说说话儿,见你睡在沙发上,想你累了几天几夜的,所以没惊动你。我们都算得是局外人,在暗处看着,你在明处张罗,看不见的人多着呢!”
茹英听了这些,说:
“好嫂子,好婶婶,你们不要怪我就是了。我真是不晓得这事有那样磨人。等你们经过了就明白了。”忽觉失言,尴尬地看着富枝。
富枝低下了眉眼。宝如打岔说道:
“你送了你们大哥的吧?听说是当官的,我见他怎么没那等张狂傲慢的样儿?”
“正是呀!”茹英说,“他这人,和气实诚得要命!也就升不上去。”
“怎么不等过了头期再走?这是热孝!”
“已经耽搁孩子们的学习了,再拖不得!这些规矩,可行可不行的。孝顺也不在这些仪式上,我哥不是那种迂人。真有什么鬼呀魂呀的,老头子也不得怪我大哥去。这中午时的,你们是要去哪里呢?”
富枝对宝如使了个眼色,应道:
“我们在屋里也闷了,又没心思搓麻将,随便上街转转去。”
“你去转转我倒也能信,宝如婶么,”茹英笑着说,“她哪有闲转的功夫?她可是惜时如金的人呀!不过也是,她能把时间变成钱。我们只觉得时间难捱,能免费送走一天算一天了。”
“你才多年轻,就像个老太婆一样悲观!”宝如正经地说,“依我看,你照样能把时间变成钱。可第一得戒了麻将瘾。”
“哎哟!”茹英故意叫道,“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吗?现在已经在享受了,还去奔什么命呀!赚钱可以打发时间,不觉得乏闷。玩麻将也一样,而且不用费什么力气。”
宝如没话说了。倒是富枝笑道:
“不用费我们女人的力气吧?”话一出口,眼泪忽就漫了出来。
勇子站在十数米远的一棵树下等着茹英,见她和两个女人呆一块儿没完没了,便喊她:
“你还回不回去?还有几张桌子要送还给人家呢!”
茹英立即竖着眉毛冲他说:
“要我去还不成?你没长脚,要我背你回去呀!你看你妈都要到家了。我走哪儿你都不放心,怕我跟人跑了吗?今儿我就栽在这儿等着生根了!”
易大炮正好过来,笑嘻嘻地对茹英说:
“他就是怕你跟人跑了呢!你可不是有那心思吗?都说他压不住你了,是不是他中看不中用?”
茹英斜了他一眼,说:
“我可没说那种话。倒是听你家白娥说过,你是正宗的疲软分子!你就可怜可怜你老婆吧,拿出点儿男人的本色来。要不,她不定偷偷做顶绿帽子给你戴,你也没资格怪她去!”
易大炮在三个女人的身上来回扫掠着,听了茹英的讥笑也不急,倒说:
“我要是勇子,不把你办得服服帖帖的!是不是在上边儿更过瘾、更刺激些?”
宝如不敢去看易大炮,拉了富枝就走开了。茹英板着脸,骂道:
“柳西最叫人恶心的男人就是你!本事没有,却有脸游荡着,嘴巴比野驴的家伙还要长!”说完就走。
易大炮被羞辱得耳红脸炸,悻悻地边走边低骂着茹英。茹英没听见,要不,可能会指挥勇子亮亮拳头去。
宝如和富枝往兴孝路上走来。宝如说:
“这人好吓人,像匹色狼!白娥管不住他吗?”
富枝撇撇嘴,说:
“这种人,有什么好管的?你想让狗不吃屎,自己得有好的喂养它。要不,随它找屎吃好了。‘又想羊儿长得好,又想羊儿不吃草’,那可能吗?这种男人其实最可怜,他倒巴不得有个管得住他的老婆呢!”
“听你的意思,丑女人都管不住男的了?”
“当然不是,美兰长相不怎么样吧?她不也把小安控制得好好的?这也是少数,这么大个柳西,几个像我们一样当得住家的?男人有多伟大呢!我就没见怕过什么男人。”
拐上兴孝路,富枝偏头望了望,一眼就看见立在院门口的云峰。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衣裳,跟根木头似地站在那儿。他的姿势却散漫得很,望着头顶的什么东西。富枝不免多看了云峰几眼,这男子已经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宝如随了富枝的眼光也望了望,问富枝:
“看什么呢?”
“那个云峰,”富枝不便再望,因为云峰转过脸来了,“你认得吗?就是小娜先前谈过的男朋友。我原以为他人品不怎么样,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那样混帐的;不料他竟蛮和气的。他不大爱说话,但说起话来够水准,让你听着说不出地舒服。长得像朵带刺的玫瑰,其实温存得很呢!倒是个叫人不好琢磨的怪人。”
“他在做什么工作?”
“好像没做什么吧?他们家那么有钱,用得着他做什么去?没听说他家有几千万吗?可能吹嘘了点儿,肯定也隔不太远。”
“他重谈了没有?长得那么帅,女孩子不像苍蝇一样去求着他?”
“不晓得,”富枝说,“有时觉得他蛮老练、蛮严肃,有时又觉得他蛮孩子气、蛮天真。这样的人大概是没野够,还想过几年没人管的自由生活吧?”
“男人都不是这鸟德性!他不过是条件好而已,不要他负担什么去。哎,那个刘惠兰的心眼儿不太差吧?”
“热情得很!我去了几次了,她都不厌其烦地教我那些养鸡的事儿。她的经验老到得很!”
“她不在乎你会夺了她的生意吗?人说‘行毒、行毒’,不正是说同行相欺的?”
“那不见得。她的产品市场广,不是靠汾镇这小地方打销路的。她有知识,是高中毕业生,眼光长远得很!她和我说了,要都学她才好呢,以后联成一片去找市场,求发展,不愁汾镇不大变。她和你有一样的地方,就是最讨厌麻将风,从来不沾那些东西。我听了她许多话,想想也是,麻将岂不是像麻醉剂,阻碍着农村往前发展的脚步?也不用说为了整个农村的大话,各人只自私到为自己去奔命,也就算帮了农村往前发展的大忙了。”
“可不是,靠谁都是假的,只有靠自己一又手去动,才是真的。我听不得那些靠机会、靠命、靠老天爷、靠老子娘的话。富枝,你读了多大的书?”
“念完初中就没念了,家里没钱。怎么问这个?”
“我看你说话也不差的,不像春姑她们那么头尾一般齐。先前你也那样子。”
“这就叫跟好学好啰,”富枝笑道,“我就差不多跟她们一样粗野了,说话就想带渣滓骂人——你晓得我最服的是哪个吗?”
“不会是你姨妈吧?”
两个人都笑了。富枝待会儿,才说:
“我最服莘夕。但要我具体说出服她什么,我又不清楚了。反正就是喜欢她,什么都愿意听她的。不是因为她有钱,像小娜,以后恐怕比莘夕过得更好,她人也聪明,可我不会喜欢她。除了莘夕,我也佩服你和刘惠兰。你有一股干劲儿,我希望自己学会它;刘惠兰是个有理想、有头脑的人,她的野心可能大得很,我从她的言语间听得出来。她说她想上一回电视,然后参加下届人大代表选举。她后悔上次村里搞选举她没去亮相,因为电视台虽然没派人来摄像,但应该看作是一次锻炼的机会,多少会赢得皇城根下的村民的支持。你看看她多不简单!”
“简直在做梦!赚几个钱就得了呗,搞那一套做什么?那也不是女人该搞的事儿。”
“可不是?我也这样说。她却说:”女人就该整理家务、相夫教子啦?怎么没人要求男人相妻教子?真正做起事来,也不见得女人就不如男人!现在的糟蛋男人不是太多了吗?‘说得我没驳的,也觉得她有理。她说话很直率,有点儿横,和莘夕却是两种人。我们家莘夕要是有你一半的干劲儿,什么事做不成?“
“女人活到莘夕那份儿上也算不错了,还巴求什么?我看她也生活得很闲适很淡然的,没有什么梦想最好。”
“聪明人没有梦想吗?”富枝望着宝如说,“我不信,虽然我不晓得莘夕想要的是什么。好像以前听小娜说过,她是想写书吧?你听过我姨妈谈过莘夕的话吗?”
“写书?”宝如奇怪地说,“怎么想写书呢?她要再长高点儿,去做模特儿倒不错!”
“我最讨厌模特儿,走路屁股一扭扭的,丑死了!”
“刘惠兰家在塔湾中间么?”
“在边儿上。”
“她男人是个模范丈夫吧?——你把她说得那样厉害,一定是的啰!”
“这倒看不出。那男的也蛮不错的,开大汽车,只是年纪好像大了些儿。”
“你说刘惠兰要是去搞那些事儿,她还顾得了养鸡吗?”
“保险没问题。实际上她已经当老板了,你也没见她养了多少鸡,想想她一年能挣多少万。她把娘家的二个小妹妹叫来帮忙养鸡,答应日后给她们出嫁妆的。她待妹妹们也还好,一团亲热,像个大姐的样子。另外又有一个她们塔湾自家的憨头儿给她卖力,管吃好睡好就够了。听刘惠兰嘴上在说,等后有钱了,替那憨子结个媳妇儿回来。哪个晓得是不是真的。”
“倒是个人物儿。她长得俏皮儿吧?”宝如问。“这种人往往是模样儿显得俏皮的。”
“也不是特别漂亮,就是会打扮,总精精神神、爽爽净净的。一个养鸡的能收拾得那样干净,也算难得?”
“见得!想出风头也就得那样。太丑的,就算再能点儿,再精点儿,怕也不会有人捧她去。快到了吧?怎么望着没几步,走了这么长时间呢。”
“这就是弯路了,”富枝说,“拐来拐去的,又没有径直的小路可走。再除非,插双翅膀飞过去也快。”
一辆三轮摩托车呼过来,停在她们前面。李大顺问:
“你们去哪里呢?要不要我送你们?”
“做你的生意去!”宝如叱道,“我们几步就到了,用不着坐车子的。”
“你生意还好吧?今儿拉了几趟客了?”富枝问。
“运气不错,出门就碰着了一个去市里的。回来,半路上又带了几个,刚送完转来。真不要我送你们?”
宝如没理他。富枝摆手说:
“你去守生意,我们说到就到了,没必要浪费你的油钱。”
大顺踩响油门儿,发动引擎,边开动边对宝如说:
“蠢东西!天天摆着个苦瓜脸给我看,我看你是有毛病!”一溜烟儿地远去了。
宝如这才说:“怎么没用的男人都爱凑热闹?”
“没见他想哄你高兴吗?你对他性子放慈软点儿。”
“怕他跑了不成?他也晓得愁了呢!说那房子毕竟不是自己的,等赚了钱,凑着买下就松口气儿了。赚的钱也一五一十地交给我存着。”
“通气儿了吗?”富枝问,“你表哥怎么个意思?他那么有钱,哪在乎这个?”
“他有钱不假,对我可不会使大方。你不晓得我凤云表嫂的为人么?她娘家的兄弟因为超生被罚款,来朝她借二千块钱,她还不肯呢!说钱都在银行里存了定期,拿出来不打紧,会废了利息。为这,她宁愿不和姐妹兄弟们来往呢!大话也说了,说她保证不会有向他们开口求助的一天。这种事,谁料得定呢!”
“那为小安花的几万块钱不像割她的心头肉!”
“简直是要了她的大半条命!”宝如笑道,“亏我表哥在上海接了小安的生意做,大赚了,她就没好再怨的了。可怜我姑妈,刚安心了,又操起儿子们的心,还得替我操心。真是眼见着老了,头发都白了大半。我就是怕她突然去了,那我们可该怎么办?”
“担的什么心,没人住、找买主的空房子多了。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赚钱,积钱,反正贝儿还小。我拉你来,你不烦吧?”
“我烦什么呀!早就想看看的,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你观摩得差不多了,怎么不动手干起来呢?”
“确实要强迫自己实践起来了。不过,我还得和莘夕商量商量。我们的后院地敞,还可以扩建,等院墙起来再说,再修大棚,做拦网。”
“这么紧的时间,往后,不是真得跟麻将桌作别了?”
富枝满有希望地说:“我也和刘惠兰一样看穿了,这样过下去只有越过越糟的。我得换一种生活方式了。你等着看吧!”
从塔湾回来,宝如对富枝说:
“刘惠兰做得那样好,她们湾里的女人怎么不学她呢?好像都不大乐见她。”
“你还不明白,女人生性就疑虑多,不惯做大事。她们过得又简单又快活的,谁愿意捱苦受累去?你又见哪个赚了钱的人有好人缘的?在大家伙的眼里,就形成了那观念了,凡是发了财的,定准不是好东西,因为不狠心不黑肺的人是难有好日子过的。其实是眼红别人活得好,自己不能够去那样。要大家喜欢刘惠兰,跟要贫雇农喜欢地主一样难。莘夕和我讲过类似的话,说这是不共利害关系的仇富心理,在农村最普遍存在的现象。今儿我是明白透了,你看你长安表哥,柳西有几个人说过他一句好话的?他肯定有他的优点,但大家只要找他的短处去丑化他,结果他越来越有钱了,名声也越来越臭了。”
“那么——你不怕以后大家都排渲你?”
“我哪来功夫想那往后的事呢!不过,我要是赚了,这情况也是免不了的。只望到时候你们几个不要臭我就够了。”
“我只希望呀,等你顺了,帮带一下小雨。目前她的状况最糟糕,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也没有一个能提携一下的亲戚。至于我,你也看我的,我们勤勤恳恳地赚钱,保证不会弱给柳西大众。我们三个骆山的姑娘都有好日子过,那该多好!”
“还怕没那一天的到来?就怕小雨给她们带懒了,一心好玩儿。她妈偷偷跟我说过,说小雨不大愿意做家务活儿不说,自打了几次麻将后,几乎就天天不歇手了,成了‘百毒俱全’:麻将也搓,长牌也抹,连牌九也懂!扑克牌就不用提了。打‘跑得快’,五毛钱一张牌。”
“那也不过是小打油儿,混时间的小把戏罢了,”宝如并不太懂地说。
“小打油儿?也有输赢的呢!你不要单听五毛钱一张牌,就以为玩得小,那是‘跑得快’,有时三、四分钟就定了输赢了。不过比不上摇骰子快就是。”
“难怪连她人都少见了呢!春姑说她是穷快活。”
富枝鄙视地说:
“春姑又是什么大角色不成!她才刚刚几年没穿破裤子!”
两个女人一路说笑着回去了。
次日里,富枝去砖瓦厂订了一万八千红砖,每块价格是一毛一分,共付一千九百八拾元整。运费是一分钱一块砖,找柳西的明礼拖回。明礼开的是农用车,因他日间事多,便只在早晚帮忙运回。当晚就运回了四车,第二天一大早又运回来三车,其余倒不急着用。富枝和孩子们把推倒在院后的红砖码成整整齐齐的一长条,就请人拆了院子,预备扩建起新的院子来。她自己又跑去路边叫了辆拖拉机,买回几十包石灰和二吨水泥;又忙着联系回几卡车沙石料。再一天,小小的工程便动土了。富枝支付人家工钱,仍免不了客客气气地买菜招待。等院子砌起来了,方知还得花钱,又联系河里的粗沙,买水泥石灰,将院内墙壁粉刷了一遍。整个院子都认认真真地搭起了棚子,覆了石棉瓦,棚内棚外安置了数十只木架。都完工了,一看,蛮过得去的,很不错,她又先用生石灰粉撒了一遍消毒。院子里待后都平平整整的了,请刘惠兰过来看。
刘惠兰说:
“你这院子不小呢!喂几百上千只再说吧。”
“院子里不需要用水泥翻一遍吧?”富枝问。
“我看不翻更好,反正这院子夯实。你先前没种菜吧?”
富枝脸红了,说:
“荒了这么些年呢。这两天才蓐出来。”
刘惠兰又查看了封好的阴沟,见沟里也洒过石灰粉,便说:
“养起来的话,也要隔段时间喷一次消毒药水。你最好连院子外面也撒上生石灰粉。其它问题,等养起来再慢慢解决。你买过有关养鸡方面的书看么?你去买种苗时,他们会教你一些科学经验,给你资料看。你不妨跟他们订一个技术员作你的顾问,有事也好找他帮忙。我建议你先养一茬儿肉鸡蛋鸡,积累好了经验再养彩鸡,岂不稳当得多?那也能赚钱的。不过,那又得添鸡笼了。”
“你让我想想,”富枝说,“我也可以先喂三、四百只彩鸡嘛!那个投资能有多大?只当今年没动这心思的。我再找人商量一下。”
送走了刘惠兰,富枝永定去找莘夕讨个法子。
看看积蓄,所剩无几,连工钱带料钱,她花费了存钱的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