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之前参加公益一条街给一个小屁孩进行禁毒宣传讲解时,摊位上的一个小哥哥突然问我:“你是读什么专业的?”
我抬起头,一脸茫然。
小哥哥解释说:“看你对小孩这么有一套,温柔耐心,是读教育专业的吗?”
我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回答道:“不是啊。”
我只是,可以说是久病自成医吧。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三个小孩它就何止一台戏,还是那大闹天宫的大戏呢。尤其,这是一个大小孩和两个老小孩的组合。我家大小孩,刚好是青春叛逆期的年纪,脾气暴躁,连我都只能避其锋芒。而两个老小孩呢,或蛮不讲理,或撒泼耍赖,很多时候也着实让人哭笑不得。于是,可以想象,我家它就成了一炸药储存库,点火就着,隔个三五天,就能炸个天崩地裂。那我为了不惹火上身,把自己给燃烧了,能怎么办,把自己变成水呗,顺便还能浇浇火,防止放假回来找不着家只能露宿街头。所以啊,温柔耐心,原先也不过是我的伪装,但伪装成习惯,它现在可能已经融入我的骨血了。习惯还真是个好东西,或者说是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小时候那个瘦竹竿似的绝对跟温柔搭不上边的泼猴子渐渐埋没在岁月长河里了。有时候翻旧照片,会有片刻恍惚,疑惑这真的是自己么?有时候,又哭笑不得,翘着兰花指的臭屁王怎么那么可爱呢。
随着时间流逝,我家大小孩也慢慢长大了,懂事儿了,讲道理会认真听,也会让着老的,会收敛脾气了,就是很傲娇,应该是学我的,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他面前,我是耍不起傲娇的小性子的,谁让他是我弟呢。
之前临近放假,第一次call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又欣慰又激动,谁知他刚问到答案就挂了电话,留我在那头抱着手机恨恨地咬牙。然后,他下次给我发消息,故意隔了两天才回。哼,姐也是有脾气的。后来,放假回家,意外的发现家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问才知,他知道我有洁癖,这两天特意发动那俩老小孩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真不错,想不到这三小孩这么和谐。
除夕夜里,很想尝尝大小孩的厨艺,看看有长进了没,于是软磨硬泡、各种割地赔款,终于换得金口一诺。大喜,想给他撸撸毛,但转眼一看,都那么高了,抬着手得多酸,只好放弃。不过,看着他乖乖听话、自觉洗手作羹汤的贤惠模样,本来只想蹭吃蹭喝的我,忽觉老脸一红,也乖乖的在旁边给他打下手了。不乖不行啊,我还想逞姐姐威风、趾高气昂地叫他小孩一辈子呢。不过,大小孩的身高太让我有危机感了,他小时候那句“姐姐,是不是我比你高了你就得叫我哥哥了?”我至今记忆犹新。虽然我挺想要个哥哥的,但我誓死捍卫我“姐姐”的权利。
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之间也会有吵架冷战的时候,但那都是浮云,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啥也没有了。昨天的不愉快,就把它遗忘在昨天,新的一天,弥足珍贵,哈哈!所以,这里就不做记录,记录是为了留住,而我不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记录和留住那些影响好心情的人和事上,那纵使可能当时记下,但不到一天我绝对要把它删了撕了。嘻嘻(˙︶˙),就是这么绝情。
诶,不知不觉,扯远了。话说回来,小哥哥的问话让我感触颇多。为什么在外面对着陌生人我都能够极尽温柔,偏偏回到家里,即使自认为已经足够隐忍耐心了,但有时候还是会不耐烦,不愿意花时间去哄呢?很奇怪,我用的是隐忍这个词。有句话,说得很对,说到我们很多人的心坎里去:我们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陌生人,却把最坏的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为什么呢?不过是倚仗着他们的包容和偏爱罢了。
年初疫情肆虐,很多长辈孩子频频因戴口罩诸事闹上头条热搜,我们家也是三两天炸锅。老小孩脾气犟,我也倔。他死活不肯戴口罩,一提肺炎,一提口罩,一提不出门,就要和我比谁声音大。不仅如此,还各种胡言乱语,歪理邪说,总把我给气的好几次摔房门。后来终于冷静下来,智商上线,或者说是耐心上线,根据以往经验琢磨出对付的法子,刚准备实施,老小孩就已经率先敲门表示妥协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笨拙的戴口罩的动作,还有转身时微驼的背,我突然很难过,只感到筋疲力尽。在这场争辩里,他输了,我又何尝不是输得一败涂地?我输掉了我的气度、我的理智、我的成熟,输掉我的心情,输掉本可以和他和乐融融的一天。
其实,我又不是不了解他的性子,如果一开始我愿意分出精力去思考如何站到他的角度进行劝说,而不是一上来就简单粗暴地灌输命令,这场不愉快,本是可以避免的。
后来,他很平静地对我说:“我不是不愿意戴口罩,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跟我说话,希望你能够认真回头看看我。我是老了,但我还是想和你并肩走在一起的。”
那一刻,我不禁红了眼睛。为什么越长大,曾经最为亲密的亲子关系却日渐疏远?我们向往远方,渴求幸福,苦苦追寻着心中所谓安全感,于是辗转流离在各种人际关系里,或伪装,或卑躬屈膝,却不曾舍得分出一点点的精力去经营最能够给予我们安全感的亲情关系,不曾好好地回头看一看一直跟在身后的幸福。这,何其可悲又可笑!
所以,停一停,等一等吧。虽然说,人生,是一场不可回头的孤独旅程,渐行渐远注定是相遇的结局。但我想,我会愿意,你也愿意,暂时地停下脚下的步伐,等等身后拄着拐杖、趔趔趄趄地奋力追赶我们的人。我们不求永远同行,只卑微地希望,同行的路程,能够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无限延长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