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烦忧
白浅一路飞奔回到自己的院子，并未见到院中有谁等她。推门进屋，屋内也空无一人，不觉皱起一双秀眉。白浅复又返回院中，只见白光一闪，院中桃树枝干上正坐了一个穿绿衫子的小人儿，白白嫩嫩，头上总了两个角，正是夜华的儿子阿离。
阿离笑嘻嘻的从桃树上溜下来，飞奔到白浅身前抱住她道：“娘亲，许久不见，阿离想你！”
白浅蹲下身来，抱住阿离软软糯糯的小身子：“娘亲也想念阿离的。只是你如今越发调皮了，竟隐了身形来捉弄娘亲！”
阿离抱着白浅的脖子，将一张圆圆的小脸埋在她颈子间：“一个多月前父君就答应阿离来看娘亲，后来父君说娘亲生了重病，病得很重很重，需要静养，不能打扰。今日子阑师伯去九重天，我正巧在父君的紫宸殿遇到他，他说娘亲刚回昆仑虚，我便求得了父君的同意，让子阑师伯带我来看望娘亲……刚刚我看娘亲走得甚是着急，又有些着了恼的样子，便想藏起来给娘亲一个惊喜，逗娘亲一笑！”
阿离一边抱着白浅不愿放手，一边一字一句地解释给白浅听。白浅刚要伸手将阿离抱起，却被他扭身躲闪开了。阿离拉着白浅的手说：“子阑师伯嘱咐阿离说娘亲身子不大好，不能赖着让娘亲抱。”
白浅听了阿离此话，心中很是感慨，子阑虽说不太靠谱，总是和她拌嘴，但心里还是很关心她这个师妹的。当下，原本心中酝酿着要拿胭脂让子阑吃瘪的念头马上减少了几分。
替阿离洗漱，又哄了他入睡后，白浅也有些疲倦，偏偏心中又很是惦念多半天一直没再见到面的师父。下午丢下师父就跑去见胭脂，不知师父会不会觉得被冷落。还有子阑与胭脂的事，不知师父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眼下又多了个阿离在昆仑虚晃来晃去，时刻提醒着师父，阿离是夜华与她当年渡劫时的凡身生下的孩子。这个夜华也真是够了，偏偏挑捡着她与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把阿离送来，是成心让师父心里难受吗？
白浅心中终是放不下墨渊，在自己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思量着究竟要不要主动去看看他。虽然同他已有了夫妻之实，可毕竟他们二人与当初的夜华不同，连那一纸婚约都没有。彼此之间除了师徒关系，其实也不必有太多其他的牵绊，这样就不必担心带累了他的名声，她自己也不用背负一个勾引师尊、狐媚战神的坏名声，对他、对自己都好。
思及此处，白浅这才拿定主意。停住脚步，敛了敛心神，勉强让自己盘腿坐下，默念十几遍静心咒，这才定下心来。望着对面床榻上埋在云被中沉睡的小团子，白浅心中倒是对自己的选择更加笃定。
四哥白真曾经说过，他们白家的女儿情路格外坎坷。既然情路坎坷，那她可以选择不走这条路。她以前以为自己的姻缘树乃是棵老铁树，劈死了万万年开不了花。这阵子，她这棵老铁树不但开了花，而且花开得过于繁茂。十四万岁，在一个普通的家族中已经够繁衍几代了，可她还如同小女儿家一般，成日沉浸在男欢女爱里不可自拔。不知该怪自己在男女之事上开窍晚呢？还是该怪自己修为不足，心性不定？
白浅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从袖中掏出盛酒的白玉瓶来，打开塞子猛灌下几口，微微辛辣的口感险些把她的眼泪呛出来。幸好从桃林里偷偷挖了几壶桃花醉，事先藏在这白玉瓶中，若没了酒，这漫漫时光，仙途寂寞，岂不没趣。
窗外夜色沉沉，星河璀璨，一轮霜月，点点流萤。当年墨渊元神归位，重返昆仑虚那日，也是这样的夜色。她曾欢喜得睡不着，倚在床头，透过窗子看了许久月亮。一晃十年，她竟许久没再仔细看过昆仑虚的夜色了。
白浅拿起白玉瓶起身，打算出门到院中坐坐，吹吹晚风。刚开门，还不及跨出门槛，金光一闪，一道磅礴浑厚的仙力将她卷起，待她回过神来时，已被墨渊紧紧的抱住，抵在院中的桃树枝干上。
白浅有些吓到，双手紧紧地攥着墨渊的衣袖，煞白着一张脸问道：“师父，你还没睡啊……”
墨渊盯着她，目光暗沉沉的，一双英挺的剑眉紧紧皱着，神色间隐隐燃着怒气。墨渊并未答她，只是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她，唇舌胡乱地与她纠缠在一起，没什么章法，一双大手沉重有力按在她腰身上游走。
白浅被他牢牢地锁在怀中，身子一阵一阵的发颤。与这几天对她的温柔怜爱十分不同，此时此刻他真当是有些粗暴，心气也十分不顺。白浅握住墨渊解着她衣带的手，微微挣扎道：“师父，不要！”
墨渊停住手，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拒绝：“你今晚为何要留在此处，不去寝殿找我？”
白浅抬眼朝屋子里望了望：“子阑师兄把阿离带了来。”
墨渊依然没消气：“那又如何？”
白浅深感无奈，还能如何？这个三百多岁的小仙童名义上毕竟是她同他胞弟夜华的孩子，这些他以前就知道了。他这样莫名地发火，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她从不知道，她板正端严的师尊生气起来竟比阿离高级不到哪里去：“师父，我渡劫化为的那个凡身生下了阿离。我们在一处恐遭人诟病，你难道不介意吗？”
墨渊盯着她的眼睛半晌，竟笑了出来：“原来你这一晚上在屋子内叹气踱步，又心神不宁的，就是为了此事？！还喝了不少酒。”
白浅低下头，躲开他的眼神：“师父一直在外面吗？”
墨渊点点头：“一直在外面！”
白浅继续问道：“师父，你就丝毫不介意吗？”
墨渊神色正了正：“我很介意！我介意你心里有事却不和我说，自己躲在一旁胡思乱想。”墨渊顿了顿，将唇拂在她耳畔，轻声道：“更介意……你不能马上就给我生个孩子！”
白浅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脑子极力地转着，刚才他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自己听错了。如果那话中的含义如自己所想，那师父对她，也太宽容了吧。可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这种事？像她这样的女子，在民风旷达的青丘也算不得太离谱，可在规矩繁多，礼教森严的天族，那可是离经叛道。偏巧她师父还是天族地位崇高的战神，若他这样一意孤行下去，等待她的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白浅心中默默地为自己叹了口气，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被墨渊抱着向寝殿方向走去。回头看时，身后自己的小院被他下了道结界，密密实实地护住了里面的阿离。
首发于2017-09-28
修改于2019-02-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