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汽车尾灯映出的红格外耀眼,疲惫的我任躯体随意的摊放在车座上,我承认,我有点累。
我原以为2022年的4月15号会和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但我错了,小说的构造者喜欢用伏笔铺垫故事,而我这次故事的伏笔也有,但它却生硬老套,使我远远没有放在心上。六点,女儿照旧起床,因有晚自习就把她抱给婆婆,婆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在客厅看电视,客厅空无一人,我叫了一声“妈”,声音从卧室传来,内容是“我在里边,你爸不舒服,想吐,你等会我,把闺女抱过来也中”,我把女儿抱了过去,空气清滞,我闻出一丝异常。
婆婆说想给他量量体温,问我要体温计,我给她拿了出来,临上班顺带问了一句“爸好点没”,婆婆说比刚起床好点。
现在回想,我都要为自己匮乏的常识憎恨自己,我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老年人的杀手,那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卒中呢,但凡我有一点常识,我就可以轻易判断,那些呕吐头晕怕冷这种种症状就是卒中啊,而我又怎能毫无愧疚的去上班呢。
没错,我去上班了,早自习,我照旧拿着诗歌在读,可那天的诗歌索然无味。
大概是八点多,微信收到老公发来的微信,问我课忙不忙,处于敏感,我急忙打电话,他说爸不舒服,妈打电话了,他正在往家赶,让我回家把闺女接回娘家。这是第二节刚刚开始,我匆忙给班主任打声招呼,回了家。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邻居婶婶,大伯在客厅,老公在卧室,他们在等邻居家的哥来帮忙,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爸爸已经没办法下地走路了,将就一米九的个子,让老公和哥废了好大的劲才抱上车,临出发,女儿追着车喊“爷爷”,我嚷了她,不让她哭。
一路加速来到医院,医生简单判断是卒中后,就走了绿色通道,此时爸爸的状态还好,医生问还知道答复,也能简单的回应,虽然检查为脑部出血,但医生还是让我们办了入院但只是输液观察。办理住院时陪护只能一人陪护,当时采集了老公的核酸,结果也很快就出也来,发了手环,他可以自由出入入院部,而我没有手环,不能进入。
老公那一天是夜班,白天妈打电话还不到他下班时间,他是说明原因后提前回来的,也就是说,他前一晚上班,今天又忙里忙外,忙前忙后的熬了一天,念到晚上想让老公睡会,我就独自去做了核酸,可结果要等六个小时后。
爸入院输液稳定后,我因没有手环上不去就独自去了超市,买了生活用品,跑了一些地方,那天穿了一个鞋底高的鞋子,我的脚因为走路多而不舒服,放过东西就回了家。
我爸妈还没下班,爷爷在看电视,奶奶看见我回家也是很高兴,她正在厨房做着简单的稀饭,刚刚生下四只小猫的狸猫安静的陪在爷爷脚旁。天气不好,西天没有一丝浪漫的光彩,空气有风,温度冷,我把鞋子脱掉,瘫坐在沙发上。
拿了吃的喝的,拿了躺椅,我又去了医院,想着核酸结果应该出来了,我就可以上去替换老公了,他就可以在躺椅上休息一会了。
有一句话这么说“屋漏偏逢连阴雨”,晚上医生又安排爸做ct,故事就从做完ct之后转折。
相信你们都猜到了,脑子又出血了,而且爸变得嗜睡了,对外反应也不好了,医生建议我们转院,去郑州,因为需要做手术看看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的出血。于是我开始收拾东西,很多,除了日用,还有吃的,大大小小五六兜。
我们坐上了救护车,一路高速到郑州。车上老公在睡觉,医生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大多都关于病状,很抱歉我不健谈,没办法让气氛活跃哪怕是轻松起来。一路我望向窗在,望向望不到的前方,车辆大体稳当,爸偶尔急躁,血压忽高忽低,我能感受到医生的紧张,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事情开始到写这篇文章时,我都没有特别紧张,我更像傀儡,别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心里知道,我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我明白我应该怎么做,我没有慌,更没有失神。
车辆一辆一辆擦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着路上的灯多起来时,我知道郑州到了。
这座城市啊,我又一次来了,我都忘了上一次来,是什么时间了。
夜黑且冷,我在一楼看行李等他们,期间老公发来电话让我长大温暖的地方呆着。我看着着灯光通明的景,一时失了神。我没有因事情失神,我为了景失神。
这座城市,不好也不坏,它在我心里,有点像此时人们心中的上海。它富丽堂皇,但走得太快了,灵魂被甩在了后边,人们足够漂亮,却少了人情味。老公因为有手环可以陪护去了住院部,而我和本家的一个哥在大厅等我的核酸结果,我一定是太久没有出来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找地方,我特别笨拙,我想老公,但我知道这时我不能麻烦他。
那一晚,我和哥坐在急诊大厅里,大厅有一面很大的液晶电视,没有声音,一直在循环播放公益短片预防一氧化碳中毒,起先我一直坐着,拿着的小毯子搭在我的身上,我看着大厅里的护士,偶尔来看病的人,我印象很深的有一个着装异常的老奶奶,想来年轻的她是爱美的,因为她的双手双脚都带上了手链脚链,大棉衣下是一条黑色的裙子,灰白稀疏的头发被彩色丝带捆束着,乍一看还是分好看。急救室里不断有陪护进进出出,大厅里还有一位像我一样拿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妇女,她不顾形象的躺在两个凳子上,怀里揣着充着电的手机,看得出来她很谨慎,枕着她的东西揣着她的手机,不久她就打起了令人羡慕的鼾声。还有一位更加“豪横”,不拘地躺在垫子上,盖着被子呼呼大睡,看着这一幕幕,我不觉得陌生,相反,我觉得真实,深入人间深入骨髓的真实,听着鼾声,索性我也躺了下来,小憩了一会。
也是在这一晚,爸爸进行了四个小时的手术。手术很好,脑袋中的积血差不多清出来了,留有一些自行消化。
我老公,又是不眠不休的熬了一个晚上吧。
第二天稳定下后,他下来找我们,把哥送回家后,我们一起上了住院部六楼。
许事没见我的缘故,他,我的老公一直待在我前边,拉着我的手,问我让我不要担心。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不担忧他担忧,他慌了神。他需要我。所以我留了下来。
他在我面前红了眼,但我用轻松的语气把话题转移,我知道,如果这时我哭哭啼啼,对谁都不好。在我身边,那一中午,他睡了个好觉。
以后,这以后,谁知道以后呢,爸爸术后如何,有没有后遗症,恢复需要多久,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清楚。老公听了同病友的话,那位病友在这住了一个多之久,在重症监护室一个月,他说已经花了二十多万,还不算以后,老公听完以后,脸色瞬间铁青,病友走后老公红着眼说想放弃,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怕啥,咱们尽力。
谢谢我的朋友,在这座对我而言陌生的城市里,他们帮了我很多,也正是有你们的帮助和鼓励,我才有了对抗困境的勇气。真的,谢谢你们。
故事没有玩,只要有人在,这故事就会一直演下去,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愿意等待,等故事圆润丰满后,我再去讲述。心里一直是爱着的。
夜晚,走在陌生的郑州街头,我和老公说着话,街灯闪烁,群星躲在黑暗里,积蓄力量,闪耀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