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这么多年,怎么能不看看三毛《撒哈拉的故事》,这本书记录了三毛和荷西夫妇的在撒哈拉的生活。荷西也是一位驻外人,三毛是家属,是我们跨越时空的邻居。时隔多年,书中记录的事情在当下非洲生活中仍然能找到缩影,相比于毕淑敏的《非洲三万里》和布里克森的《走出非洲》,《撒哈拉的故事》是最丰富最贴近非洲生活的记录者,这也是我写过最长读后感的一本书。作为一个驻非人员,书中的很多事情都能感同身受,我将此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爱情篇,一部分是非洲生活篇。
他们在沙漠里安了第一个家
三毛说:“荷西不是很罗曼蒂克的人,我在沙漠里也风花雪月不起来了。”这样的两个人在沙漠里组建了一个撒哈拉最美丽洁净的家。
荷西初次带三毛进入他们在撒哈拉沙漠租的房屋时,荷西说:“我们的第一个家,我抱你进去,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太太了。”家的正对面是一大片垃圾场,再前方是一片波浪似的沙谷,再远就是广大的天空。后面是一个高坡,没有沙,有大块的乱石头和硬土。地是水泥地,糊得高低不平,墙是空心砖原来的深灰色,上面没有再涂石灰,砖块接缝地方的干水泥就赤裸裸地挂在那儿。抬头看看,光秃秃吊着的灯泡很小,电线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墙左角上面有个缺口,风不断地灌进来。打开水龙头,流出来几滴浓浓绿绿的液体,没有一滴水。厨房是四张报纸平铺起来那么大,有一个污黄色裂了的水槽,还有一个水泥砌起的平台。浴室有抽水马桶,没有水箱,有洗脸池,还有一个令人看了大吃一惊的白浴缸,这就是他们第一个家的初始面貌。虽条件简陋,三毛却并没有气馁,受梦想和爱情鼓舞,她乐忠于装饰自己的小窝。
由于没有足够的钱买木板做家具,三毛豁出薄面找木材老板要了被丢弃在店外的装货用的长木箱,是极大的木条用铁皮包钉的,又费尽力气地运回了家。撒哈拉昼夜温差大,一面是夏天一面是冬天,晚上俩人冒着刺骨的寒风在天台拆木板。三毛抱住大箱子,用脚抵住墙,固定住木箱,荷西将一块一块地厚板分开。在荷西高级水泥做的脑袋的策划下,这些木板变成了桌子、衣架等。
三毛将捡来的塑料瓶涂满了印第安人图案风格的油漆,当做花瓶,捡来的汽车破轮胎洗净,里面填上一个红布坐垫,做成单人沙发,快腐烂的羊皮,拾回来学撒哈拉威人先用盐,再涂“色伯”(明矾)硝出来,做成坐垫,空心砖铺在房间的右排,上面放上木板,再覆上两个厚海绵垫,一个竖放靠墙,一个贴着平放在板上,上面盖上跟窗帘一样的彩色条纹布,后面用线密密缝起来,做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长沙发。又因房间缺乏绿意,沙漠里很少有绿植,俩人深夜偷偷爬进总督家的矮墙里,用四只手拼命挖院内的花,移栽到家里。后又添了羊皮鼓、羊皮水袋、皮风箱、水烟壶、沙漠人手织的彩色大床罩、奇形怪状的风沙聚合的石头,并将朋友寄来的黑底白字的“云门舞集”四个龙飞凤舞的中国书法贴在墙上时,这个家从此有了说不出的气氛和情调——此地人叫它沙漠的玫瑰。他们的家在一年以后,成了一个真正艺术的宫殿。
有一天,荷西问三毛,你知道我们做桌子、衣柜的木箱原来是装什么东西来的吗?是棺材。俩人租的房子在坟场区,又用棺材外箱做了家具,并放在自己的婚房里。俩人不以为然,三毛却因为这个意外更爱自己的桌子了。
他们在沙漠里结婚了
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三毛是在婚礼的前一天得知在第二天下午6点自己要结婚的。他们的婚礼是由法院主持的,被称为“公证结婚”。法院秘书以为他们很着急结婚,就在结婚手续完成的第一时间给三毛安排了第二天下午的婚礼,决定之后才告知当事人。俩人没有婚前准备,荷西还在有条不紊地工作,惊慌之余,恰好遇到荷西公司的司机在镇上办事,三毛委托司机第一时间向荷西传达结婚的日期。荷西下班回来,双方发电报通知了彼此的父母。此时婚房尚未竣工,桌子的钉子还没有完成,窗帘也只做了一半,实在是潦草仓促,荷西说结婚头一天怎么可以工作,于是邀请三毛去看电影,他说,因为过了明天,三毛就不是他的女朋友了。荷西甚至忘记了请假,婚礼当天仍需要工作,只能选择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参加自己的婚礼。
晚上,婚礼即将开始,俩人不知道穿什么衣服,没有花,三毛去厨房拿了香菜别到自己的帽子上,没有车,一起步行去参加了自己的婚礼。到达婚礼现场,发现好友、同事都已经西装革履的到场了,法院帮他们通知的,只有他俩衣着随意的像是在婚礼上看热闹的人,这也是法院第一次举办婚礼,缺乏经验,少了交换戒指的程序,又因俩人没有请客人吃饭的预算,婚礼仪式结束,大家就散场了。三毛提醒荷西还有戒指,荷西掏出戒指给自己戴上,到给三毛戴戒指时突然想到还没有户口簿,忙去追着公证人索要户口簿,留下三毛一个人在原地,追到了户口簿,他俩又步行回到住处。锁着的门外放着一个大蛋糕,是荷西的同事合送的,蛋糕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三毛很喜欢,在沙漠地带能吃上鲜奶油是一件幸福的事。在蛋糕的见证下,荷西为三毛补戴了戒指,婚礼才算正式完成。
俩人对婚礼的态度让人很舒适,抛却形式主义,自由、随性,反而因简单而衬托出婚礼的不平凡。没有千篇一律,冲动、刺激、浪漫,专属于两个人的婚礼。
爱情里的柴米油盐
爱情,始于浪漫,泯于(淡于)柴米油盐。三毛落地撒哈拉机场,荷西去接她,她见到了分别三个月后的荷西,那天荷西穿着卡其布土色如军装式的衬衫,很脏的牛仔裤,双手粗糙不堪,头发胡子上盖满了黄黄的尘土,风将他的脸吹得焦红,嘴唇是干裂的,眼光却好似有受了创伤的隐痛。三个月的沙漠生活,荷西在外形和面部表情上发生了剧烈的转变,预示着三毛马上要面对一个重大考验的事实,生活不再含着浪漫情调的幼稚想法了。他们去小镇上采购家具等生活用品,三毛保持着跟荷西做朋友时的旧习惯,搭伙用钱,三毛也想支付一部分钱。三毛出行时父亲给了她一笔钱,但是三毛不想全部花掉,荷西提议让三毛将钱存进中央银行,他的薪水用来养家。由于前期置办家具需要用到很多钱,撒哈拉物资稀缺,物价昂贵,为了使日子过的安稳一些,荷西经常加班,替同事代班,拼命地工作以便改善两个人的生活。由三毛掌握经济大权,三毛从此成了家庭主妇,她一部分时间出去旅行,一部分时间回到沙漠。
一日,三毛为打发时间,开始计算荷西最近赚的钱,发现这段时间荷西赚了很多钱,俩人都很兴奋,当天便决定去四星级国家旅馆饱餐一顿,点了上好的红酒、海鲜汤,为解三毛的馋欲,大明虾、甜点和冰淇淋俩人点了四份,坐在皇宫似的饭店里,甚至忘记了自己在非洲,那一晚三毛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第二天,三毛又算了俩人半年来花掉的钱,发现两者持平,俩人又成了穷光蛋。荷西宣布,拍照只拍黑白的,旅行就此不再去了,为缩减开支,俩人决定去穿越沙漠到一千多里长的海岸线去去捉鱼,捉到了做咸鱼晒干省菜钱,抵汽油钱,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又过回了原来的生活。
三毛扮演了“家庭主妇”的角色,俩人靠荷西赚的钱维持生计,由于不够“勤俭持家”,钱全花光了,荷西没有斥责三毛败家,不会理财,而是努力赚取更多的钱,想方设法共同去省钱,为了安稳的生活而努力。没有嫌弃与苛责就已经打败了许多人。
生命之交,爱情在危机中得到升华
三毛说:“虽然我住在沙漠里,可是因为荷西在身边,我觉得这里繁花似锦。”
三毛想要一个“白马”,荷西就买了一辆车,鼓励三毛考了驾照。三毛喜欢动物化石,沙漠里埋藏有这些东西。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荷西突然告诉三毛知道哪里有化石的小乌龟和贝壳,就催促着三毛前去挖掘。三毛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听到荷西的督促就穿了一件布的连身裙,一双拖鞋,顺手拿了一个皮酒壶就上路了。车行驶在沙漠里,太阳已经偏西,荷西仍义无反顾地向前开着,并骗过了检查站,将车开到了危险地带。沙子因风吹积成沙堆,这些一百公尺左右高的沙堆,每一个间隔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外表上看去一模一样,当地人又叫迷宫山,沙漠昼夜温差大,迷路了意味着要冻死在这里。
夕阳下坠,车辆往前驶着,三毛心里惴惴不安,已完全无心找化石,想要回去,荷西完全不理,车子往陌生的地上继续开下去,俩人在固执、冒险方面如同一辙,近乎疯狂。车子慢慢顺着一大片斜坡滑下去,来到了一片湿泥地,荷西下车探路,让三毛继续开车向前,他激动地跑前跑后指挥三毛开车向前,结果掉进了泥淖,泥很快地没到了他大腿,他抱着旁边的石头才不至于身体往下陷,四周除了沙和小石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几小时后,这个地方要冷到零度,荷西如果无法出来,就要活活被冻死了。
因距离较远,如果开车去叫人救助,驶出沙漠,天一定黑了,天黑不可能再找到迷宫山回到荷西的地方,只有等天亮,天亮时荷西一定已经冻死了,绝望无助时,破天荒地来了一辆货车,三毛拼命的求救,但是对方发现三毛是一位女士,不但没有营救,反而想强暴她,三毛不得不奔到车里逃命,她把车驶进迷宫山,后熄了车灯,才摆脱坏人的追逐,后又返回去营救荷西。三毛像疯子一样只有一个执念就是救荷西,她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开工具箱,卸掉车座、轮胎,将自己的裙子脱掉剪成布条做成绳子,将车垫、轮胎平铺过去,将布条绑到轮胎上,荷西一点点拉着向前移动,终于逃出了泥淖,沙漠里夜晚的气温很低,三毛完全忘记了寒冷,她把荷西扶到车里,打开暖气,不停地往荷西嘴里灌酒,俩人才死里逃生。
在死里逃生的路上荷西问:“三毛,还要化石吗?”三毛简短地答:“要,你呢”荷西说“我更要了。”“什么时候再来?”“明天下午。”
三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自由洒脱、豁达淡然,为了追寻心中的橄榄树,把万水千山走遍。有人说这是三毛幻想中的爱情,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在《撒哈拉的故事》里,我遇见了的最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