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左同学
01
现在，我妈还把我当孩子看。
最近我在北京实习，她一直不放心，所以除电话联系之外，我再定期给她买点小东西：用行动告诉她，我不仅可以养活自己，以后还能照顾好她。
这些年，我妈为我买过多少东西？我没记清楚，但我自己，贵一点的，只给她买过一个手镯。
之前回家，因为我手里还有些余钱，逛商场时顺便给妈妈买了一个银手镯，几百元，不贵。常年求学在外，每次带点礼物回家，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充实感。
母亲很喜欢那个手镯，这一点，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就能看出。她的第一反应是骂：“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留着钱不能给自己买点有用的吗？”
我笑了：“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养儿子到今天，是不是看到回头钱了！哈哈哈！”
其实她之前有一个镯子，二十多年，一直放在家舍不得戴，但去年家里进了贼，被偷去了。穷日子过惯以后，一点财务上的损失，就让母亲哭成了孩子。
她把镯子戴到了手上，眼角点点泪光闪烁，左右摆弄后，摘下，哈一口气，用盒子里的小蓝布轻轻擦拭，接着又将镯子放回盒子中。“这么好看的镯子，我先放着，等以后你结婚了，留给你媳妇。”
期待，错愕，难受，到无言以对，但最后，我还是说出了话：“妈，这就是给你买的，赶紧戴上，等我以后再赚了钱，给你买玉镯子。”
这就是我妈，在她那里，她为我做了多少，统统不算数，而我只做了一点点，她便用泪光来回复。
不知道说什么，心中万千思绪，不可说。
我再努力点，妈！过两年，我来养你吧！
02
她年轻时很漂亮，看他们的结婚照，我爸站在旁边，瘦得像个猴子（希望我爸别打我，实话实说）。
他们是经人介绍结婚的，那时候我爷爷和爸爸是工人，别人都说工人家庭很吃香，所以我爸妈就在一起了。
他们婚后几年才有了我，而在那之前，母亲受了太多委屈。现实很残酷，那时候的农村，女人的地位还是不高，因为父亲不怎么管事，所以母亲经常被爷爷奶奶欺负，被骂最惨的——养鸡还能生蛋，真不知道你能干点什么！
父亲下岗后，家里开了小店，更多的活，又压在了母亲肩上。她之前是一个性格内向，腼腆，不怎么爱说话的人。那些年做生意，被邻里刁难，被同行排挤，后来她越来越剽悍，人家说，我妈是那一片地方最厉害的女人。
再后来的十多年，她就活在店里了，做生意，做饭，照顾老人，早上六点开店，晚上十一点之后休息，那些年，她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过。
十年如一日，铁人也会熬干，但她就那样过来了。之前她一直标榜自己身体最好，后来就在某一天突然晕倒，大出血，送到医院，医生说：能活下去的机会不是很多。
在省人民医院治疗了三个月，挣扎难熬的三个月，生死一线的三个月，也是花钱如流水的三个月。
最后的最后，就像她说的，她的命最硬，她活了下来。
回到家，她哭着对我说：“我把给你攒下的钱全花出去了！”
十多年，一个女人，不要衣服，不要化妆品，最后命都可以不要，完全没有为自己活过。
以前我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后来我信了，是我妈。
03
再过几年我都要30岁了，但在她眼里，我一直是个孩子。
她竟然还觉得我不会叠被子，没能力扫干净地，天冷不知道穿秋裤，洗头发不会用热水……所以我在家时，她把我当低能儿一样对待，过一会，就去我房间看看。
她和我说：“和别人说话大声点，不要太内向，在外面不要太老实，不然会被人欺负……”
我把这话转述给二胖时，她哈哈大笑：“你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说话最大声，和内向最不沾边的人！你在阿姨面前装得好深！”
是不是我回家的时间太少了，以致于我妈对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十年前？
考研期间我伤了胃，在家时，她总给我熬粥，叮嘱我吃饭一定要注意，后来还找了中医，监督我每天吃药。
自从学会使用微信后，她每天被别人推送的文章和视频吸引，后来她经常慌慌张张把手机里的文章给我看——“惊！吃XXX会令人致死！”然后严肃地告诉我：“以后千万不要吃这种东西，你看，会要人命。”
她会读我的文章，和我说别人都觉得不错，然后摆出自豪状：我孩子还是挺棒的！
夏天时听说我要开写作课，她非常害怕，问我：“你能讲课吗？千万不要被人骂呀！”后来她听了一次，说：“没想到你还讲得挺溜的，这些年的书没白读。”
她一直把我当傻子，生怕别人知道我的傻，然后欺负我。
这，就是我妈。
04
干了这么多年的家务活，母亲的手早已粗糙干裂。
咨询了一下二胖，她给我推荐了羽西的护肤品，说品质不错，妈妈应该会喜欢。昨天我给她买了一套，晚上打电话时，她在电话里生气：“你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老是乱花钱！”我笑着和她说：“你也得注意保养，对得起自己那张脸。”
我在学校，她在家，想象中，她没事浏览浏览微信文章，看看偶像剧，和我爸聊聊天，一天天，就那么过去了。
我发现了，她的一天像一年，一年像一辈子，因为当了母亲以后，她再也没有了自己。
不过幸亏她有我这样好玩的儿子，夏天在家，我最喜欢和她聊天：“妈，你说我天天锻炼身体，一拳可以打死咱家的猫吗？”
“我不锻炼也可以，但猫招你惹你了，你要打死人家。”
“妈，我以后可以骑着自行车去西藏玩吗？”
“你能的不行了是吧，你怎么不骑驴去呢？”
我爸经常和我说，以后结婚了，要对你妈好点，不要娶了媳妇忘了娘，让你妈受气。
我说你这都是废话，根本不用说。
“妈，以后我来养你吧！”
当然，也要捎带上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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