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找上门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一个十一岁的孙女。
孙女长得亭亭玉立,显然是一个将来的美人坯子,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上张着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一根马尾辫整齐在梳在身后。
舅舅年近七旬,患有轻微的老年痴呆,左脚走起路来一颠一簸地不很方便,好在他的表达虽然含糊不清但只要仔细辨别还是能听出大概意思。
他来到我这儿是为了给孙女在城里找一所中学读书,舅舅的孙女刚从山里的小学毕业,考了全班第一,但离城里中学的录取分数线还是差了四分。
按照招生范围,舅舅的孙女应该在山里的中学就读,但他不愿意让自己成绩优异的孙女在教学质量不高的山里耽误学业,便想到了我这个在城里工作的外侄替他想办法。
舅舅的来意非常直白,这让我颇感为难。
按理舅舅满怀信心与希望来找我,我不应推辞。但我在城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手中没有什么权力,城里中学的校长我也不熟,这该怎么办呢?
舅舅的儿子远在西藏打工,此前托人找关系联系了城里的学校,只是对方说需要一笔昂贵的费用打点。
打点就打点吧,只要能让女儿有一个好的学校读书,花点钱也是值得的,舅舅的儿子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谁知临近开学,那个中间人却回话说没有联系好学校。
眼看孙女在城里读书的事情就要泡汤,舅舅心急如焚,从乡下带着孙女赶到城里来找我,舅舅以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向我摊牌。
舅舅退休前是一名丝绸厂的老工人,当工人之前跟随部队在山里剿匪,剿匪前是山里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舅舅转业后分在丝绸厂工作一干就是四十年,他一生清贫,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当年我到城里念书舅舅还抽空专程送我到学校。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怎样才能落实舅舅的请托满足他的愿望呢?
舅舅的老伴已经去世,儿子儿媳离异,儿子常年外出打工,儿媳也改了嫁,行为极为不便的舅舅与孙女两人在大山里相依为命靠他那点养老金维持生活。
同情与怜悯之余,我想起了好朋友阿信。
阿信在机关一个要害部门工作,只要他肯出马打一个电话给县城中学的校长,校长一定会买他的账会想办法解决舅舅孙女入学的问题。
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我当着舅舅的面给阿信打电话,告知阿信这是我的亲舅舅,况且舅舅的孙女在山里小升初的成绩的确考得不错,无论如何要请阿信帮我这个忙,理由充分得让阿信不好拒绝。
阿信答应帮忙一试,我叮嘱阿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出三天,朋友阿信有了回音,要我把舅舅孙女的基本情况发短信给他,他好转发给学校的校长。
舅舅听闻兴奋得坐卧不安,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还那么不稳重。
舅舅孙女在城里读书的事情终于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舅舅离开那天搬起手指细算几天来在我这儿的食宿费用,这让我非常恼火,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
那天我有事外出,回来时发现舅舅和他的孙女走了,茶几上放着他算好的几天来的食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