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心碎纸人
你见过龙卷风吗？
我见过，而且真真实实地经历过。
01
2016年6月23日和24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两天。
23日下午，手机上突然收到黄色暴雨预警，班长也在群里通知晚上可能会有暴雨来袭，不要在外出行。
看到通知时我在图书馆复习，想到出门带了雨伞，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九点半左右，图书馆的灯一下子全灭了，我开始紧张起来，慌张地整理书桌。两分钟之后，图书馆里面的人几乎都整理好东西准备离开图书馆。这个时候，图书管理员也开始催我们赶快回宿舍。
于是我们就急匆匆地从黑暗的图书馆往宿舍赶。
呼啦呼啦，外面刮着很大很急的风。我背着书包撑着雨伞。风把我的雨伞全部吹歪了，我的书包，我浑身上下全部都被雨淋湿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像要把人吞掉的强风。抱着书包撑着雨伞，全身湿透，寸步难行。
我艰难地回到宿舍，然后赶紧洗了一个热水澡。
我们宿舍在四楼，这个时候阳台已经去不了了，全部被风刮的到处都是雨水。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早已经被淋湿，很多衣服架子都被吹到了楼下。
听到校园里都是风声雨声，偶尔还能听到旁边的宿舍有人的尖叫声。空间里到处转发的都是商店，超市，楼房被水淹没的小视频。
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风雨。
夜深了，外面的风使劲地拍打着窗户，雨点像子弹一样，投落到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风在嘶吼，雨在咆哮。
我带着加速的心跳声，蒙在被窝里不敢出声，默默睡去。全校的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大风暴，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一场龙卷风。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我就醒了，翻看空间和新闻的时候看见了昨晚我市发生17级风雹的消息。
由于我们学校在市区，受灾面积小。龙卷风多发于空旷的乡村郊外。
但是早间新闻上的受灾数据一直在更新，状况惨不忍睹，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灾难如此之近。
六点半左右，有一位学长在空间号召志愿者去郊区救援，我看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拨通了学长留下的电话号码。
“学长，还需要人手吗？我来。”
“太好了，七点西食堂门口集合。”
我飞快地洗漱完毕赶过去。
这是学长自发申请的一次救援小分队，由于23号晚上狂风暴雨，所以这次的救援分队是临时紧急成立的。
等我赶到西食堂门口的时候，加上我，三个男生，三个女生。救援小分队一共有六个人。
学长还在各大平台号召捐款，然后我们包了一辆车，带着几千块钱的善款前往物资中心去购物。
我们的车七点一刻出发，网络真的是一个特别强大的平台。我们在路上，还陆陆续续接收到来自学生、老师、社会各界的捐助的善款。
学长带领我们买了很多驱虫药，风油精，生活必须品，还有一些面包和水。
我们六个人齐心协力，把一箱箱物资搬运到车上去。
车子从市区行驶到郊区，一路上我们还遇到了许多救援的官兵。
天空已经放晴，太阳十分美好，仿佛昨夜所有的灾难都与今日无关，一点都看不出来昨夜生命的哀嚎。
03
车子继续行驶，离灾区越来越近，我们六个人的心都悬在一起。
昨晚的龙卷风和冰雹灾难已经上了新闻热搜。外地的家长都给学生们打电话，我的爸爸也给我发来消息，让我今天不要出门，以防发生二次灾害。
然而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去前方支援了，因为我害怕他为我担心。
学长拿出来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一个安全协议书。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们这次前去的人都是志愿者，一切生命安全由自己负责，与任何机构没有关系。
我们六个人依次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神圣而庄严，仿佛在写一封遗书……
我们从市区开往郊区，一路上的房子由高楼变为矮房稻田。
当我们离灾区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们的手机信号越来越弱。最后我们通过咨询当地的交通管理局，找到了受灾最严重的一个村庄。
于是我们就前往那个村庄，当我们到达村口的时候，我们一点信号都没有了，完全和外界断绝了联系。
村口特别窄，里面都是单人行的泥泞的道路，车子开不进去。于是我们把车子停在村口，打算把这一箱箱物资亲手搬进去。
村口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来自四面八方支援的人们都挤在村口。他们把物资用帐篷搭起来，摆放的整整齐齐，等待着村里的人出来拿。
学长观察了一会儿告诉我们，这样明显不合理。出来拿物资的，都是十分健康的青壮年。他们有的人拿了一趟又一趟，拿了大量的物资，还在拿。
学长告诉我们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有可能还被困在村里。
于是我们就每个人搬着好几箱的物资进村。我十分瘦小，箱子特别大，有时候有的箱子都高过我的眼睛，挡住了我的前方的视线。
乡村的泥巴路特别难走，装物资的箱子又特别重。有时候走在路上还容易打滑，旁边的房子都摇摇欲坠。
但我在这一刻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因为我们有六个人，齐心协力，一个救援的小团队。只要一想到里面还有我们可以帮到的人，我们就特别有勇气往前再走一步，再走一步。
我们沿着乡间的小路走，路边有歇息的救援军队，有搭帐篷休息治疗的村民。
我们一直一直朝村子的最里部走去，前方坍塌的房屋和我们的直觉告诉我们那里有更需要我们帮助的人。
我们抱着物资坑坑绊绊地走着，在一条小水沟旁边，我们发现了一户房屋破烂的人家。
还听到里面有呻吟声，于是我们走过去，敲了敲破旧的门。
这个时候出来了一位阿婆，阿婆头发凌乱，眼角的泪水在沟壑的脸上蜿蜒流淌着，她惶恐又无助地看着我们六个人。
“阿婆，您怎么啦？我们是志愿者分队来给你们送物资的。”学长问道。
“我儿子在外打工没回来，不知道家里昨晚发生这些事，我老伴儿被吹到的屋顶压断了腿，我儿媳妇为了保护我孙子昨晚被掉下来的砖头压死了……我一个老婆子……”
阿婆边说边哭，谁都不会知道，这一晚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在万家进入梦乡的夜晚，一个孤独的老人在破旧的屋子里痛哭流涕。
听到这些我们都落泪了，第一次感到生命是如此脆弱，灾难面前，活着就是希望，除此之外，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阿婆收下我们的救援物资，一个劲儿地道谢，夸我们大学生心地善良。
那一刻我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默默擦擦眼泪走访下一家。
05
我们穿过一片稻田，赶到了另外一户人家。
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的大姐，说是门其实早已经不算是了，已经被风吹垮了。
大姐对我们的到来特别意外，她一瘸一拐地挪出来，脚是昨晚逃跑扭伤的，她现在每走一步都特别疼。
“大姐，您好，我们是志愿者分队的，来给您送物资了。”
“谢谢你们大好人啊，还亲自给我们送这些。”大姐接过物资感动地说。
“大姐，村口有人塔帐篷在分发物资，你们怎么不去领呢？”学长追问道。
“有送物资吗？我们不知道……腿成这样了，也没办法走出去……”
大姐连村口有支援都不知道，是啊，很多善良的人都会救援送温暖，可是很多时候，温暖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真的传递到有困难的人手中去。
我们感到很寒心，同时又有一分庆幸，还好，我们来了。
我们给大姐送了面包和牛奶，还有晚上驱蚊用的风油精，我们的物资有限，搬运的人手也有限，但是我们尽量把爱心无限扩大。
我们一家一户地深入走访，给他们送去物资，送去关心。
当他们握着我们的手哭着感谢的时候，我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这座城市的风虽然大，大到吹倒房屋，摧残生命，但是我们一直一直在路上，我们一直一直在身边，有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不仅是我们六个自发形成的志愿者小分队，现场还有来自各界的志愿者，物资，善款来自四面八方，真的让人动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传统美德其实一直都在。
走访送物资进行了一天下来，我们全都累到不行，学长的手机里还陆陆续续收到很多善款，爱心一直在助力。
最后我们将物资分发完，然后发通告结束捐款，直到晚上还有人联系我们说要捐钱的。我们把买物资剩下的钱都捐给了当地的红十字会。
从早上七点一刻出发，到晚上十点半我们才回到学校。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想着我的所见所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能活着真的好幸运。
这座城市的风很大，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明天迟早会来的，但如果意外抢先一步到来呢？
我们总是觉得没有到不了的明天，觉得自己可以有无数个明天可以挥霍，但是当意外来临的时候，是的，明天会来的，但它并不是每个人的明天。
没说的话要抓紧说，想做的事要抓紧做。
希望每个人都能看见明早的日出，而不只是今晚绯红色的落幕。
这座城市的风很大，人很暖，我们一直在。
End.
「无戒365天写作训练营打卡第17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