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国外项目用人告急,老大开会让人资部的全部动起来,两周内必须找到可以常驻国外,且各方面都合适的管理人才输出出去。
人资部部长芳芳简直忙到疯。行政部也调过来几个人帮忙打理边角事宜。
可是芳芳才忙活了三两天,就突然病倒晕厥了过去,大家手脚忙乱的把她送去急诊室,医生检查后说,她是急性阑尾炎,并且已发病不止一天,已经肿到危险的尺寸,如果不手术会有穿孔危险。迷迷糊糊的芳芳也承认说这五六天一直疼,所以吃了止疼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结果就是,直接进了手术室。
她在里面手术时大家相互联系打听,才知道,芳芳在这里上班,属于异地工作,竟然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这下子愁坏了来医院的几个姑娘,又不敢贸然给她家里双亲打电话,只能等她出来,醒了麻醉之后,听听她的意思。
老大来电话询问过她的情况后,让她安心休息半月,招聘的事,暂时交给行政部,由辛部长代办。
辛部长虽没干过人资但好在工作经历丰富,也老成稳重,所以人资的员工们也被调用的妥帖,就算之间有些不合适,但非常时期,大家也都相互理解了。
约三个小时后,她被推了出来径直送往病房,把她抬移到病床,先留了一个同事照看她。听说她阑尾割的深,带了一小节肠子,插了排血的管子,五天内不能吃喝(上了营养输液),以免形成粪便,将缝合伤口挣开。。如果实在口渴,只能舔一舔矿泉水瓶口的水珠。。
就这样第二天,她母亲赶来后,同事们才各自回公司专心工作。我们都琢磨着,等在见她,也得是半月以后了。
一天中午吃饭,对面文员小马说,芳姐病的到是个时候,虽然做个手术挺疼的,钱也花了,但是好在能报销啊,而且不用顶着压力完成老大的任务了。咱老大是个多尖刻的人呢,回来有她受得了。人资部和行政部的姑娘们就顺着话题叽叽喳喳的开聊了。
我们这边继续吃饭,最近她们确实很忙,但是作为其他部门,我们心照不宣的不愿参与她们的话题。
同事生病我们照理都要去看看,于是各个部门自发凑钱,买了水果礼品,找个代表过去看看她。我部门就我一个光杆司令,我自己买了东西自己去。
我到医院后,看到她床上没人,临床的阿姨说,这姑娘刚才自己推着点滴架去洗手间有一会儿了。这孩子怎么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赶紧来到洗手间,听到有声音在微弱的叫“有人吗,有人吗?”我听出是芳芳的声音,紧走两步,顺着声音,我看到芳芳坐在马桶上,一手攥着左右两边放在一起的血袋,一手扶着点滴架,身体佝偻的向前弯着,她抬头看到我,头发因为出汗,胡乱的黏在额头,她一脸痛苦,却又努力的自嘲的笑笑说“娜姐?我这管子插的挺深,一动就疼,呵呵,纸巾掉地上了!”我上前几步。“掉地上就不要用了,我这里有,说着从包里拿出纸巾,需要帮忙吗?”她说“不用不用,还不至于,嘿嘿”我看她略尴尬的脸,别过头说,好了说一声,我扶你回去!“嗯”她答。
回来后,安置好她半躺着,她说两边好难受,往左翻身,左边疼,往右翻身,右边疼,好期待拔掉管子的感觉!
我问,家里阿姨不是来了吗?听说就你自己?她笑笑说,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不但不能老躺在床上,还得多下床走走,恢复也就这两三天的事了,我就让她回了。
我低头看看她两边的血袋,可你管子还没拔啊?
她说,没关系,这两天就能拔掉了。我也就不再继续说了。
我们聊了有一会儿。她说,娜姐你待会儿回去上班把。不用管我。医生说我现在可以喝小米粥了,说明我恢复的挺好。两天后管子也就拔了,拔了管子我就能出院了。
我立刻说,你还真是心大,你还是多住几天吧?老大说了,你可以休息两周。工作那边你不用担心,领导让辛部长帮你招着人呢。
她说,真是让大家费心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同事之间,有时候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没多久,我看她略有疲惫,便收拾了下,准备走了。临走前她已昏昏的睡去。我过去拜托了临床照顾阿姨的那个叔叔,这几天出去买饭时顺便照应下芳芳,问问她需要捎什么饭。还留了电话,如果有什么急事,记得给我电话,阿姨和叔叔叫我放心。
出来的路上,经过很多病房,内科做各种手术的都有,躺着的,歪着的,旁边照顾的,一起有说有笑的,扒着香蕉给孩子吃的,拿着尿盆伺候老人家的。对比之下,觉得芳芳孤零零躺在那里很孤独的样子。
当然,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可我唯一没法理解的是,她也许逞强,但是她的母亲为什么就能提前走了呢。如果我和芳芳一样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我母亲一定是没日没夜的照顾我。直到我恢复的活蹦乱跳后她才能放心。这得多大的心啊。能让还没出院的女儿独自留在病床上。何况她还明明需要照顾。
尽管如此,两天后的一早,芳芳竟然出现在了我们办公室,前几天还在讨论芳芳肯定不会在这么忙的时候回岗的姑娘们都围上去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把她围在中间。辛部长看她回来,询问情况后,把剩下的工作交接给她。看样子她没打算继续休息,当天就开始了漫长的面试工作。
老大知道后,非常担心,但她执意要亲自完成工作,所以老大只好吩咐大家,都多照应下她。才几天功夫,能看出她的脸瘦的跟刀背似得,也不敢用力的走路。看着她就这样拖着未愈的身体工作,公司里难免有些人就开始在背后扔小刀。“明明还没好透,又何必硬撑呢”!
一周后,她恢复的倒也很好,而且还顶着压力完成了老大下达的任务,老大敞快,狠狠地表扬了她,并说要给芳芳加薪。芳芳心情大好,全然不再是前几日那萎靡憔悴的样子。
但是在这一周里,她身后也是起了诸多的猜测,有人说她家里特别缺钱,所以即使生病难受,她也不敢休息。有人说她太爱表现,就算病倒,也不甘心落后,硬撑着把领导的紧急任务完成,无非是想获领导的另眼相看罢了。也有人说,她是怕辛部长干的太好,取代了她的位置,总之,一句话,她变成了一个为了工作不择手段的人。
但是芳芳依然像往常一样上下班,并没有在意这些,自从上次她拖着未愈的身体,在领导十分担心的情况下完成工作的事发生后,公司里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反响。一边是十分赞赏她的人,认为她态度诚恳,十分敬业,也很负责任,是一个值的大家学习和信赖的人。一边是非常看不惯她的人,觉得她为了讨取领导的好感,竟然连自身的健康都不顾,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是个可怕的人,是个偏激和自负的人。
如此风风雨雨的议论和评价持续了一阵子,并没有对她个人或者大家产生什么影响。没过多久,也就淡了。职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看似平静的表面,要是扔颗石头都能激起千层的浪。
前几日,公司趁假期搞黄河堤口烧烤野营活动,公司各部门间分批参加,各自都要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其实就是让大家放松放松。我和芳芳分到了一个组。那一天我和她一起帮忙穿肉烤肉,她动作利索的穿着肉块,又麻利的把肉串放在烤炉上,反正面抹点酱,撒一把料。烤肉不一会儿就发出滋滋的响声。我说你真是厉害。我都不会弄。比你慢多啦。
她诧异的看了看我穿的几个歪歪扭扭的肉块,笑话我穿的太慢了。
我突然想起她身体有伤,问到,你恢复的怎样了?能吃烤肉吗?她笑着说,不喝酒就可以。那天聊在一起,聊了很多,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内蒙古人的,泼辣的她从小就会做家里家外的很多事。他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因为一点小病就娇养她。我提及那次她带病把工作完成的事,她说,在她看来,自己是病的有些太重,但是后来在医院拔了管子拆了线后,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待在租来的房间里能做些什么,就干脆来公司了。至于领导的赞赏和奖励,她说有奖赏我当然开心了。每个人都喜欢被认同的感觉,但是如果没有也不觉得会怎样,反正她只是做了她自己觉得舒服的事。即排解了自己在家里呆着的无聊,又把工作好好的完成了,从而知道自己水平在哪里,能不能在特殊情况下挑战自己的应急能力?所以那次事件后,她觉得自己得到了质的飞跃。
然而,这些感觉其他人真的无从知晓。
果然,没过几日,老大兑现诺言,芳芳被加薪。引来无数嫉妒和质疑的声音。当中也夹杂着少许祝福的声音。
有人说,原来带病干工作就可以加薪哦。有人说,这次功劳也应该有辛部长的啊。为什么没有给他加薪?可持重的辛部长对此从不发表任何言论。只表示,相信领导的决定,都是有原因的。
有时候你会发现,身边总有些人,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可能并不好,他们能做的,你也未必好看,但却偏偏,他们就是比别人的人职位高,薪水高。
在一个共同生存的圈子里,能力和人品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位置。有的人把精力和时间花在了如何搞好关系和建立完美人设上。有的就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和目标在惊涛骇浪下默默的潜行。
适者生存的世界里很容易捕捉到能力突出的潜力股,在关键时刻,所有的花边和表象都会立刻化成泡沫,漏出来的无非是庸庸无为的打工者,和锐利潜行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