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也是闲着系列】为有暗香来——第五十三章

林枢独自走在镜尘湖边,湖因为是活水源头的,竟也没有结冰。如今借雪看着倒也有一番风味

第五十三章

        且说平章殿外,众位大臣静候开宫门的时候,钱楚襄便横着蹭到了康衍的身边。康衍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不打算开口,便也没有说话的打算。谁知钱楚襄才笑说了一句:“听闻康将军府上妻妾都有了身孕,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这眼瞧着怕不是又要添新人了?”康衍素来在这些事上不留心的,不比钱楚襄似的风月缱绻之术,是尔根本不睬他。钱楚襄见状,只得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你可听说了?北边来信了,请我们的使节过去参加他们女真族的节日庆典呢。”听闻此言,康衍立刻看向了他,又瞧了瞧周遭无人,才低声问道:“果真?”钱楚襄见他不信,不仅砸了砸嘴,低声说道:“进奏院昨日收到的进报,如今已经上报给天家了!”康衍见他这话说得不老实,便又问道:“既然已经报上去了,你又来找我说这么一嘴?你待如何?”钱楚襄见意图被他撞破,不禁笑了,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指着他的脸,讪讪的回到了文官的队伍里。

        果然到了平章殿,皇帝一如既往的躲在隔帘后面赏画看帖,只有康王主持朝政。但也只是说了几件不痛不痒的小事,不是元日宫宴便是城内疫情将清。康王也丝毫没有提出使金国之事,众人便浑浑噩噩的下朝了。及至下了朝,康衍才明白钱楚襄的意图——他怕是料定了康王不会主动提出此事,所以说给他听,想让他起头说起此事。可康衍心中却不做此念——他想着早前已经被人弹劾议论别职之事了,如今再论此事,只怕又要引起波澜。还是要同晋王商议一番才好。

        回了家中,只见家人着急忙慌的出门去找大夫。康衍想着莫非是林枢身子又不舒坦了,立刻拦住了问,谁知家人回说:“太夫人和夫人在祠堂后面看房子呢,谁知道被二楼追下来的楼板给砸了!夫人崴伤了脚,太夫人可连头都破了!”如此一说吓得康衍急忙问道:“伤势如何?如今都在哪里?”那人说道:“如今二位都在嘉善堂的大堂坐着呢,想必伤势不重!”虽然挺下人如此说,但康衍还是忙忙的赶来。进了院子,只见一个老妈妈子正跪在院子的冻土上自打嘴巴,一副悔恨无比的模样。康衍不及议论,只来至堂下,却见康邵氏坐在右侧的矮榻上,康潋侍奉在侧,额角上流着血迹,面如金纸,身上的华服也尽是灰尘。在看林枢坐在堂右边,康滟正在一旁说着话,一边扫去面上的灰迹。她二人见到他来便站了起来,林枢也对他说道:“去看婆母,我没事。”康衍见她神色如常,知道是真的没事,便走了至康邵氏身前,扑通跪下说道:“母亲,都是儿照顾不周!母亲怎么样了?”莫妈妈在旁说道:“二爷,太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那板子砸下来时,太夫人和夫人已经跑开了。太夫人是被那板子溅起来的石子砸中了头的,夫人也只是没站稳才崴伤了脚。二爷如此兴师动众只怕要吓着夫人了。”果然康衍回头看时,林枢正扶着康滟的手要走过来。康衍连忙站了起来,从康潋手里接过帕子为康邵氏擦拭伤口附近的灰尘,一边说道:“那几间房子已经破败了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看?那些房子是谁收拾的?知道太夫人和夫人要去瞧怎么不收拾妥当了呢?”莫妈妈走过来说道:“管着那几个屋子的是全婆子,如今正在外面打嘴吧呢。”康衍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外间坐下说道:“叫进来。”

        林枢知道康衍动怒了。

        她从未见过康衍如此疾言厉色,也从未见过康衍插手后宅之事,心中不免也有些惊惶。她走到康衍的身边,想要让他消消气,可雷霆之怒如何能轻易息灭?

        只见那方才还夸口的全婆子,如今将自己打的双颊肿胀,鬓发散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康衍见她如此悔恨,气倒少了许多,开口问道:“你仔细说来,如何那层板竟掉了下来,惊了太夫人和夫人的?”那婆子哭道:“我听见太夫人要来瞧这几间房子,以后给二爷的生的哥儿姐儿住的,就早早的,把屋里的瓦砾、危梁、悬窗等物全都收了!那小绣楼之中的层板实在来不及拆卸,但也请了工匠来瞧了,说是只要不上去人便无妨的。谁知惊掉了下来,惊了太夫人和夫人的驾……这都是我的不是啊……”说罢便又呜呜哭将起来。林枢听这话,忽然想起来层板掉下来之前似乎听到了楼上吱呀一声,好像是谁踩在上面的声音一样,不禁心中一跳,拉了拉康衍的衣角。康衍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便看了看她。林枢对他使了个眼色,康衍又问:“那后来呢?可有什么奇怪的人跑出来?”那全婆子被如此一问,一下子慌了神,努力回想,也只说了:“那会,那会太乱了,见主子们受伤了便都七手八脚的来抬,也说不上谁奇怪的。”康衍也知道后宅之人,如何懂得比得上军中府衙之内那些干将的行为?如今也不理论,只说道:“既这样,太夫人和夫人毕竟是在你的管辖之内受的惊吓,你自己领十个板子,革除三个月月钱。自去领罚吧!”那全婆子便千恩万谢的去了。

        一时间大夫来了,看了康邵氏的伤,写了方子自去抓药熬煎。并嘱咐:“不是甚太重的伤,近日不要碰水,也别捂住了,不好结痂的。”又瞧了林枢的脚踝,只说无妨,叫多冷敷少走动即可。又瞧了林枢的胎像,恰林枢这几日有了新宠相伴,心情抑郁已结大半,只是还睡不好,便笑道:“夫人睡前何妨动弹动弹筋骨再睡,如此定能睡的比先好些。”康衍谢过大夫,又令人结了医药出诊等使费,又令人好生送出去不提。康邵氏见自己伤的原不重,林枢也受了些惊吓的,便叫他两个早点回去,有康潋、康滟照顾便好。

        林枢也的确累了,康衍揽着她回到白鹭洲之中,只见云金雀守在修本居门前。见他两个回来了,立刻上前拉住林枢说道:“姐姐,听闻你在后面受了惊吓,可怎么样了?”林枢不习惯她如此亲热,便推开了她的手说道:“我没事。你怎么样?现在过了三个月,也坐稳了,胃口怎么样?”康衍也如此探究的瞧着她,云金雀娇声回道:“如今好多了,我也不怎么害口的,只是贪睡些。”云金雀此言虽然是回答林枢的问话,眼睛却是瞧着康衍的。见她如此不遮不掩的,林枢也说道:“将军,我没什么事了,不如你陪陪姨娘吧。”康衍却说道:“我前日才陪了金雀,如今你受了惊,我放心不下。”又对云金雀说道:“明日吧,明日一早劳烦金雀陪我吃早饭可好?”云金雀也只得笑的乖巧的说了个好,便眼睁睁看着康衍扶着林枢回去了。

        云金雀气得发疯,想找人来打那任大头一顿,却又怕被人知晓了又受官司,少不得忍下这次来。只叫人出去革了任大头半年的月钱。原来这件事是云金雀叫任大头去做的。他趁夜藏入了绣楼的二楼,趁着林枢同康邵氏入内之后,踩了几脚,发现没反应,于是又踩了几脚,层板这才稀里哗啦牵三带四的一股脑儿掉了下去。谁想却没伤到一个,他也趁着众人抬了康邵氏出去才跳了下去跑出去了。任大头听说此信,倒是捶胸顿足,愤恨不已。只道这件事如此重大,他也是奓着胆子去做的,如今非但没有勉励,反而还要折挫,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难以平复的愤懑之意,于是走了去外面的酒馆喝酒解闷。

        谁知正喝着,忽然听见一人说道:“诶呀,这不是任大总管吗?”任大头回头去看的时,却是云贵妃宫中的内侍,不禁站起来说道:“诶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是陈大人吗?如今还在添锦阁同贵妃娘娘当差吗?”那陈内侍嗤笑道:“唉,如今已经到了造设处管理各宫的轿撵了。虽说也是个主管,但总是不如在贵妃娘娘那当差体面。”任大头叹道:“也好也好,都是在皇城之内当差,为陛下效力的。”任大头又推让道:“大人可不一起吃一杯?”那陈内侍推说道:“罢了,城里还有事,我得赶早回去了。”送走了陈内侍,任大头想了一想,一拍桌子便回了康府。

        晚间,康衍一直陪着林枢逗猫。小黑猫被林枢拿着穗子逗得吗,到处打滚,叫人看着十分可喜,一跃成为了白鹭洲最受瞩目的爱宠,地位超过了那一对白鹭。这只黑猫愣头愣脑的,招惹了这一院子的爱猫人士的喜爱,每每拿了多少好吃的来献媚。谁知这只猫只喜欢同林枢玩耍,似乎十分有灵性的样子。就连晚间小黑猫也要睡在林枢的枕头上,倒连康衍都要靠后一射之地,让康衍有点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之感。

        时日流转,转眼已经是年下了。康邵氏操持家事十分的畅意,这几日又是酒菜又是唱曲儿的,好不热闹。到了腊月三十日,三房、四房、六房聚在一处,席间筵开玳瑁、褥设芙蓉。四房的康浅因为康常氏的疏忽病了好些日子,还是康邵氏送去了好药这才好了。新年那日,就连云金雀也出来见客了。云金雀如今也显怀了,原本林枢未曾出面,秦氏和常氏还拉着她嘘寒问暖。可林枢刚出来,便又转到了林枢的身边去。林枢此刻不但得了韦皇后的恩赏,就连孚光公主也送了她好些东西,宁北侯爵府也送了她好些东西。其他人家的官眷为了跟风也送了无数礼品来,还得了旨意上元节得赐宴的恩赏,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家眷了。

        席间,女眷们在内,爷们们在外。娘儿们说体己话的时候,康邵氏对秦氏笑道:“如今浓姑娘可曾定了人家了?”秦氏也笑道:“可好了,如今托你们家二哥儿的门路,定了晋王世子。只待开春选秀便订下此事了。”康邵氏便喜笑颜开的说道:“这可是好事啊,可要恭喜六婶婶了!”谁知那边康常氏笑道:“如今最得盛宠的不是康王?怎么非得投如此冷门的门庭?”此言一出,席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林枢知道这位四婶婶出言是必得揶揄的他人无话可说的,只好开口解围道:“选秀也没有几日了,妹妹还是多多准备吧。”康浓从善如流的点头说道:“是,多谢嫂嫂关心。”常氏见无人理她,又对一旁的康浅说道:“你可得好好学学你妹妹,以后找个如此好的人家才是。”他人不敢答言,康浅也不方便回话,可即便如此她此时若是让常氏冷场,只怕回去又要惹气了,刚想开口说是,却听康浓说道:“姐姐也是闺阁中人,自己的婚事不便开口,不说也罢了。”康邵氏立刻说道:“说的是。四婶婶,你可多喝些酒才是。”常氏这才讪讪的闭了嘴。

        晚间林枢实在疲累,不能陪着众人守夜,便独自告了罪回房去休息。恰巧今日碧丝不在,是燕草陪着林枢的,刚走至镜尘湖便,便听一个人说道:“六奶奶有东西给夫人的,还请燕草姑娘去拿一下呢。”两人回头去看,也不知是谁说的。燕草不放心林枢,林枢只道:“你去吧,没几步路了,我自己回去就好。”燕草这才同意了。林枢独自走在镜尘湖边,湖因为是活水源头的,竟也没有结冰。如今借雪看着倒也有一番风味。林枢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的样子,又听到一声暴喝:“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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