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在英国留学,因为疫情的原因,回国特别不方便。我和国内的女友渐行渐远,后来劳燕分飞。
那段日子非常难熬,亲人朋友不在身边,心爱的女友分道扬镳,我感到异常孤独,特别害怕一个人呆着,于是每天坐着伦敦的地铁漫无目的的游荡。
地铁停停走走,每一站重复播报的月台广播给我带来一丝安慰,让我觉得被人关心着。
乘客上上下下,每个人彷佛都带着女友的影子,让我恍惚觉得她又回到了我身边。
我把目光转向月台,人群川流不息,有个老太太独自坐在堤岸站的长凳上,她衣着得体举止优雅,面带微笑的看向未知的地方。
列车很快把她甩在身后,两小时后,我又回到堤岸站,她依然在那,正端着白瓷带花纹的茶杯喝茶。
直到末班车,她才开始收拾东西,戴上米白色圆顶礼帽,扣好灰色礼服的扣子,拉平衣服上的褶皱,戴好手套拎起包,独自离开。
后来我发现她每天都来这个车站,一呆就是一整天,她既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不像专门在此等什么人,因为她对下车的乘客根本无动于衷。
有一天,她带的东西格外多,临走的时候,提包的拉链没拉好,用过的餐具撒了一地,我连忙上前帮忙。
“谢谢。”她语气轻柔,既没有含混不清的老态,也没有倚老卖老的倨傲,只是温文尔雅的谦和。
“不客气。”
她拿出毛巾,把掉在地上的餐具一个个擦干净,分门别类的放进包里。
“我看您每天都来这,也不像在等人。”我终于忍不住。
“没人让我等了,”她言语有些悲戚,“我来这是为了听。”
“听什么?”
她脸上化了淡妆,头戴礼帽,身着礼服,雍容华贵,对我微笑,“明天你仔细听。”
第二天,我坐在车上仔细听着这个站和其他站有何不同。开门声,月台广播,乘客的嘈杂,关门声,剩下的就是列车运行的声音。
一整天我都沉浸其中,甚至忘了孑然一身的悲痛,后来我干脆闭上眼听,直到晚上,我终于听出了其中不同。
下了车,我径直走到她面前,她看着我的眼睛,欣慰的点点头,“那是我丈夫,昨天是他生日。”
随后,她叹了口气,“五年前,我丈夫去世了,阴阳两隔的痛苦让我绝望,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殉情,要随他而去,我去药店买安眠药,路过地铁口的时候,我丈夫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呼喊我的名字。”
“我疯也似的循声而去,来到站台,月台广播里,我丈夫说:‘请注意列车和月台间的缝隙’,原来我丈夫一直都没离开,他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我。”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来这车站,听听他的声音,和他作伴。”
说到这,她眼里泛着光,脸上洋溢着幸福。
“可是后来,月台广播的声音突然变了,我跑去询问工作人员,说什么因为系统升级,之前的声音都换成数字化的了。”
“于是我写信到地铁公司,想把丈夫的声音拿回来。可写的信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但我坚信,他会回来的。”
“直到有一天,我再次经过这,我丈夫回来了,他回到了这个站台,又一次回到了我身边。”
她脸上的笑漾开,眼神再次看向未知的远处,彷佛她丈夫在向她挥手致意。
听完她的话,我久久不能平静。原来我和前女友之间的爱情是如此浅薄。我们根本不懂爱。
而她们才是爱情最终的模样。即便天各一方,也能相互守候,给对方带来温暖和安慰。
我也终于明白了爱情。
它不是偷尝禁果的悸动,不是男欢女爱的欲望,不是万紫千红的彩礼,更不是掏空六个钱包,陪上三十年光阴的房子。
它简单到只是一种信念,一种陪伴,一种历久弥新的坚持。
我也终于放下了这段感情,放眼未来,期待属于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