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为什么大街上那么多的人都爱佩戴佩剑呢?剑只是用来杀人的,他们佩戴着杀人工具招摇过市,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江湖上依旧有他的传说。他是个剑客,天生的剑客,没有对手也没有朋友。他的冷傲冷在骨子里,就像一不小心入了极寒之地,冷,是会要了性命的冷。他的水寒剑,是他的骄傲,亦只是他自己的骄傲。因为江湖中没有一个活人见过他的水寒剑。对他来说,这是他的幸运,一把杀人工具没必要那么引人注目,他只需要观察,思考,然后长剑出鞘,血溅三尺。
他讨厌一个人走在街上,因为路人们的佩剑让他恐慌,他天生畏惧佩剑,就如同武林中人畏惧他的剑一般。所以他会不安,他会惊恐的拔出他的长剑,在他密不透风的剑影下,在一阵腥风血雨之后,那些带有佩剑的人一一倒下,他才稍显安心。也许他的世界只能容许他一个人,也许他的剑气过戾,人已成魔,无所谓。这都是江湖给他的故事,都是江湖的传说,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直到有一天,她告诉他,很少部分人佩剑是因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而大部分人都是为了美观而装饰用的。
他呢?可怜的他不属于以上每一部分,全天下人也只有他佩剑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他才是另类,而另类的他,却自大的误会了这个世界。他以为他杀的人是悲哀的,因为技不如人,只配做剑下残魂。可后来他发现他才是最悲哀的,他只会杀人,只会杀掉这世界上的同类,然后再孤独凋零。
他终于体验到孤独了,而她?他爱上了她。
可是,他却不敢看她。他早已习惯了杀人。他看每一个人的第一眼会习惯性的注视他的动作,第二眼会深刻他的动作,而第三眼,就是拔剑,然后一剑必杀。她也不例外。所以,他不能看她。他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那锋利的水寒。真是悲哀,全武林最令人敬畏的他,却不敢抬头看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终于弃剑了,弃了伴随他二十载的长剑。这样他不会孤独,他可以放心的融入这个世界,这都无所谓,他终于融入到她的身边了。
在她看来,他只是扔掉了一把剑。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做是意味着什么。一个剑客,扔掉了自己的佩剑。但他依旧这么做,义无反顾。
他不介意用一年的时间弃掉二十年的剑。他也不介意用一生的时间,去换来只属于他们的誓言。
他爱的是她这个人,而她爱的却只是他手上的那把剑。
她爱的是他的剑,是江湖的传说,是他白衣素袍屹立在长峰之上飘逸的身影,是他一人一剑全天下人敬仰他的目光。
可是与她在一起的他,已经是没有长剑的他了。
“为什么弃了水寒?”
“不喜欢就弃掉了。”
“那,能不能为了我,再捡起来。”
“就是为了你,我才不能捡起来。”
她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刻意使自己陷入险境,然后他会持剑潇洒的打跑坏人,然后英雄救美,最好再有七彩祥云……在闺中憧憬了那么多年的心愿终于会实现了。
终于他赶来了,却没有拿剑。而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赎金,恭恭敬敬的把她救了回来。
这一路,她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拿剑救我?”
“剑已经弃了”
“就不能再捡起来吗?”
“你……真的希望我捡起来吗?”
她也试过让他陷入险境,可他却不再像当年一样,剑尖染血,血漫风尘。而是隐忍,隐忍的模样就像是一条卑微的狗,看的她心痛。那一刻她在想,为什么她这般坏,去残忍地折磨他,去伤害深爱着的他。
爱情不能有愧疚,他们终于走到尽头。
那是一个普通的一天,只是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他没有再捡起剑。因为他知道,她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他们还会再相遇。如果他捡起了剑,他们再遇见之时,就是他们永久分离之时。
那一天,依旧普通。她穿着嫁衣来到他面前。
“我就要结婚了”
“恭喜你”
“能不能,最后能不能看一眼你拿剑的样子?”
“你真的要看?”
“就当是送我的礼物。”
他回屋取来水寒,那落满灰尘的水寒。他注视着她,第一眼,她的红衣非常惊艳,真羡慕那个娶她的人。第二眼,她的眼睛生的这般好看,可为什么要有那一丝泪痕呢?第三眼,是他今生看她的最后一眼……
“祝你幸福……”
他知道她走了,他知道今后再也不会再见到她了。他很快乐,因为她最后的表情就是快乐。谁都没有错,她只是爱慕一个人,他,亦只是爱慕一个人。只是她爱的深,他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