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当日,写一篇小文,感谢辛劳的父亲,同时祝愿父亲健康长寿。
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不爱说话,只知道干活,脏活累活都是他干,从无怨言。如此辛劳半生,老天却并不厚爱他,让他遭遇多次劫难,幸运的是,他都挺过来了。
小时候,父亲为挣钱养家,去威海打工。那时,我上五年级,弟弟上一年级,我们盼着父亲挣钱回家,给我们带好吃的,带礼物。
可是,等来的不是礼物,而是噩耗!父亲干活时,翻了车,不幸摔断了腿,独自在异乡承受折磨。母亲一听到消息,马上收拾行李,把我们姐弟俩拜托给亲戚照顾,就去了威海。
父亲在威海住院一个月,手术后还没完全恢复,但老板不给付医药费了,再加上思乡心切,就回了老家。但回家后,伤口部位迟迟不愈合,去医院一看,化脓了,可怜的父亲,忍受剧烈的疼痛,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刮脓疗伤。
自那以后,父亲不再出门打工了。可是,农民的微博收入又怎能担负两个孩子的上学费用?尤其是将来上大学的费用?
在当时的小山村,很少有人有攒钱供孩子念书的想法。我的父亲母亲是少有的有这种理念的人。他们从未想过将来要让子女也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他们要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子女的命运。
因此,他们在很早就开始努力挣钱,为的是,为我们挣一个更美好的将来。
父亲不善言辞,但心灵手巧。农村用的拖拉机,他只要一听声音,就知道哪里坏了,他没有上过一天学,却能够将机械全部拆了后重新安装。
理所当然的,他和机械打起了交道。凡是农村用的着的机械,我家都有,打磨饲料的粉碎机,收割小麦的收割机,脱粒的机械等等。
父亲用粉碎机打磨饲料的时间最长。那是一份苦差事。在草料扬起的尘土飞扬中,不停地将草料放进机器,打磨成粉,装成100多斤的麻袋,再装上车,卖出去,一麻袋挣几分钱,我们上大学的钱就是这样一分一分攒出来的。
一天,放学回家,家里没人。我知道,父亲一定还在麦厂里工作。于是就去找他。远远地,我看见一个人,满身灰尘,头上、身上,就连眉毛上都是草屑和灰尘。
那个模糊地连脸都看不清的人,就是我辛劳的父亲。当时的场景,像电一样击中了我,我呆立良久,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平时,我回家的时候,父亲都是洗漱干净,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样的场景,我是第一次见,心中竟无法承受,无法承受,父亲为了我们,要吃那样的苦!
这个场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直至今日,仍历历在目。即使现在回忆起来,仍眼中含泪,觉得心里苦涩不已,为父亲吃的满肺灰尘,为父亲那辛劳的一生。
可是,灾难并未因此放过父亲。一天,父亲在干活的时候,草料里的一个小石子被机器打出来,打在父亲的眼睛上,鲜血直流。虽然经过住院治疗,眼底却已经被毁,那只眼睛基本上失明了,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每每看到父亲倒水,因为一只眼睛聚焦不准,而将水倒在杯外的时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即使只有一只眼睛能看清,即使阴天下雨断裂过的腿骨隐隐作痛,父亲依然一如既往地劳作着。母亲心疼父亲,家里又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于是就把省下的鸡蛋多给父亲吃,吃不起瘦肉,就买肥肉,父亲一次能吃一碗,这为父亲的脑血栓埋下了隐患。
2000年,我上大学了,父亲和母亲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可是,经济压力更大了,一年将近8000的学费和生活费,对当时的农村人来说,真的是不小的负担。两年后,我的弟弟也考上了大学。我们贫困的家同时供两个大学生。
父亲干活更卖力了。劳动了一天的父亲,每晚都会自己喝点酒,是为解乏。
一天,父亲吃过晚饭,一个人又喝了点酒。母亲也乏了,就先休息了。母亲只听见外间有碗摔碎的声音,便问:怎么了?父亲答:没事,可能喝多了,不小心把碗摔碎了。每天父亲也只是喝一二两酒,又怎么会喝醉?当时的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多想,便休息了。
第二天,母亲起来做好早饭,发觉父亲还没有起床。往常这个点,应该早起床了,于是去叫父亲,可是连叫多次都没有应答。母亲怒气冲冲闯进卧室,却震惊地发现父亲已经起不了床了!
父亲得了脑血栓,又一次住进了医院,住进医院后,半边身体都没了知觉。
因为我离家远,母亲并没有让我知道父亲生病了。弟弟从学校赶回医院,把自己的生活费都给了母亲,让母亲不要担心,他在学校可以勤工俭学,可以贷款,不会饿着的。那一刻,我的弟弟长大了,而我这个姐姐,却还浑然不知。
父亲出院后,母亲才告诉我。我得知消息后,在学校里大哭了一场,为命运多舛的父亲,为无能为力的自己,为操碎了心的母亲,为懂事的弟弟。
出院后的父亲,手不能提,连吃饭的筷子都握不住,腿跛了,走路都不稳。
坚强的父亲,为锻炼身体,每天早晨5点起床,走走跑跑,要锻炼2个小时。他不怕别人笑话,长期坚持锻炼,那走不稳的身影,成为当时村里的一道风景。
经过艰苦锻炼,父亲慢慢能生活自理了。我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和弟弟都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虽然经济条件好了许多,父亲终于不用再劳作了。可是,父亲也已经老了。而且因条件所限,与父亲还是聚少离多,陪伴他、关心他的时候太少了。
距离上次相见又快一年了。犹记得上次见面时,父亲早早起床,走一段路来我住的地方,为他的女儿和外孙做早餐。在他的心里,我还是个孩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我的父亲,在夏天的清晨,蹒跚地走着,一头华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永远都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强壮的能为子女遮风挡雨的人。
每每这样想着,我便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