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山水有相逢
见到陈卓阳过不好，林小米便再一次趁着空闲回到了千塘。她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卓阳从大门口出来。
车子驶入栖湖边一个安静的会所，打开包厢的门，郑建已经在里面了。见陈卓阳进来，把包里的文件袋拿了出来。
“相关的资料都在袋子里，情况大致跟你说的一样。目前国资委那边的想法是连着那批员工一起接收，员工的情况比较复杂，很多都是做了二三十年，就等着退休的，如果被收购了，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没有人会连着这些员工一起要的。”陈卓阳接过档案袋把资料拿了出来。
“国资委的负责人是这个，张春强，他现在暂时任项目清算组的组长。还有这个叫李四炳的，58岁，在饭店做了三十年了，就是他现在带着工人们在闹反对，天天在信访办蹲点。你搞定这两个人，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郑建从资料中抽出了两页资料。
“有什么建议没有？”
“张春强简单，钱和女人嘛，我有个同事跟他关系不错，找个机会我带他们两个到酒店介绍你们认识。这个人出了名的好色，再说这又不是他家的钱，他只要把事情解决就行了。员工那块麻烦一点，政府最怕的就是他们闹。只要工人不闹，政府肯定就不会管你们怎么收购了。李四炳喜欢打麻将，赌嘛，输多了以后，就什么底限都没了。你为什么要收购那个饭店？现在几乎没生意了。”郑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看中那块地了。”陈卓阳抬了抬眼皮。
“奥，位置是好，不过这个价格不低哎。”
“你帮我安排个清算审计的人进去，把欠债弄大一点，把报表做得好看一点。工人守在那里也没钱，不如拿点赔偿金走人吧。”陈卓阳把手搭到郑建身上。
“我说你今天找我不是来问我要资料这么简单吧，这个有点难度的，主要是我插手不了这一块。”郑建笑了笑。
“没叫你明着插手，你边上说两句就行了。”
“我只能说我去试一试。”郑建笑着摇了摇头，送上门来的生意，他当然也要抬抬价。
“里面五十万，完成以后算你一份？”陈卓阳递了张银行卡过去，郑建没有推辞，放进了口袋。
谈完正事，外面进来了两个陪酒的女人，很快包厢里变成了活色生香的一幕。不想看着包厢里的香艳电影，林小米决定去看看陈卓阳想收购的那个华府饭店。饭店离栖湖边不到五十米，位置极佳，闹中取静。门外车水马龙，院内的酒店却是古树参天，绿叶环绕。正是吃饭的时间，饭店里却有没有一点生气，只有三三两两服务员站在大厅，饭馆里一个人也没有。林小米抬头往上看去，房间里也没有灯光透出来，黑乎乎的一片。服务员围绕在收银台聊天，抱怨着几个月工资没发了，议论声三三两两传进林小米的耳朵。
“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被收购啊？”
“不知道哎，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下岗后还能做点什么？”
“是啊，就是去扫马路都扫不动了。”
“现在守在这里，也是没工资啊，老实说，家里都几个月不见荤菜了。”
“哎，这日子啊，让人怎么过下去啊……”
“哎，我家老头子昨天说，如果真的下岗了，就只能去摆个小摊卖臭豆腐了。”
“你以为那么好卖啊？小心城管抓你。”
“那些城管啊，就是欺转怕硬……”
听到臭豆腐，林小米突然想起来，郑建的妈妈也曾经是卖臭豆腐的。郑建曾经从下岗职工走过来，现在他却在帮陈卓阳一起想办法甩掉这些快要下岗的工人。难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可这些下岗的工人不是陈卓阳公司的员工，他不接收似乎也不能算错啊？
林小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山水有相逢，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世事在兜兜转转后相遇。她不知道陈卓阳为什么会来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但当他的儿子聪聪撞到他腿上时，岱小美刚好戴着围裙从小饭店里跑出来，两个人都当场愣住了。
“没事，不怕，有妈妈在。”小美抱着孩子进了小饭店。
“你儿子？”陈卓阳跟了过去。
“嗯。”小美看了陈卓阳一眼，点了点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爸爸呢？”陈卓阳打量了眼小店，不禁皱了皱眉。
“我才不要爸爸。”虎头虎脑的聪聪抢先开了口。
“你……小孩子不许乱说话。”小美一惊，连忙伸手拍了下聪聪的屁股。
“我没有乱说，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我爸爸不会回来了，他不要我们了。”
“谁说的，你……”小美一惊，话已经先哽咽了，手抬到空中又顿住了。
“你打孩子做什么？”陈掉阳伸手拦住了小美的手。
“你要不要抱抱他？”小美的眼泪像打开的水龙头哗地下来了。
“我……”陈卓阳摇了摇头拒绝了。
“笨蛋，那是你儿子。”林小米在边上的吼叫他自然没有听到。
“那套房子我不知道我妈会这么做，我去年才发现那套房子还在我名下，我后来有找过你，不过你电话不通了。”陈卓阳觉得愧疚了，小美把钱退了回来，那时公司资金周转紧张，他本想过段时间再给的。没想到蜜月回来，小美就找不到了，现在房子竟然还在自己名下，跟了自己六年，一分钱没拿离开了。
“没关系，那本来就不是我的房子。”小美摇摇头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我明天来接你去办手续吧？”
“不用了。”
“你愿意回来吗？”陈卓阳伸手去拭小美脸上的泪水，可手到半空中对上聪聪充满敌意的眼神又停了下来。
小美把孩子硬塞进了陈卓阳怀里，跑到了后面的厨房，她终于还是蹲到脏乎乎的地上大哭起来。
“回来吧，回我身边。”陈卓阳犹豫了下跟进了黑乎乎的厨房。
小美重新搬回了公寓，聪聪从私人的无证幼儿园转到了最好的私立幼儿园。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林小米不知道为什么小美始终没有告诉陈卓阳聪聪是他的儿子。林小米看见过她曾经问陈卓阳如果给他生个孩子，会不会娶她。陈卓阳只说会一辈子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林小米觉得言下之意，应该是不愿意娶。
“你说小美为什么不告诉他？”林小米朝纪梵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失望了。”纪梵摇了摇头。
“那她为什么搬回来？”林小米觉得小美生下陈卓阳的孩子，又独自抚养这么久，至少她应该很爱陈卓阳。
“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留在他身边至少物质条件好很多，不用再为给孩子买个玩具而节衣缩食吧？”纪梵的回答像根棍子似的狠狠地敲到林小米的头上。
对，钱和孩子是所有人的软肋，就像唐伟红。马小燕和自己姐姐吵架，导致父亲气急身亡。他在刚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撕了自己妻子的心都有，可对着伸着小短腿要自己抱的女儿，他又怎么忍心让女儿失去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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