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尘仆仆回家相亲

离家三个月的时间，这次回去相个亲。

经历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车程之后，火车终于从秦皇岛的黑暗中抵达到石家庄的黎明，12个小时的二等座，让我所有精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枯竭，所以当我到达县城，不等客车到达客运站我就在半途下车了。将整个身体拖出客车的同时口无遮拦的深吸一口辣嗓子的覆满PM2.5的空气，是我对这片土地最真挚的爱意表达。

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来了，我提着仅仅装了一身衣服的咖啡色包边走边想着这三个月我是怎样度过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毕业工作真正意义上的步入社会，独立生活。整整的三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尝过奶奶的花生油大金烙饼，取而代之的是随随便便的安徽板面、炒饼抑或是盖浇饭等；同时，这三个月的时间，听不到没有母亲在身边无休无止的唠叨，取而代之的却是客户的刁难与领导的不满。思念亲人的感受，让我对网上一直疯传的“举头望明月，低头鞋两双”这样的不恭的句子嗤之以鼻。

整个三个月的时间，秋天过去了，冬天正在修饰着整个世界。可是当我走在永昌路经过一颗颗光秃秃的法国梧桐的时候，总是感觉能听到母亲上次骑着电车送我离开时候微风扫过树叶传来的沙沙声，而且总是感觉头顶的梧桐树还长着翠绿的叶子。

“冬天太冷了，在记忆中，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心想。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我穿着不符合或者说对这个季节不太尊重的单薄的秋装，只不过是套了两件破旧褂子罢了。一个月3000元的工资，连续三个月，我竟然没能攒出一套自己的冬装，内心不由产生比这冬天更冷的温度。我一直瑟瑟发抖的走到县医院的时，直达贝村的三路汽车才出现，期间已经有三辆环城的九路汽车经过，两辆去西郊的二路汽车经过，并且由于近视我错误的拦了两次二路汽车，车子停下，司机看到我又挥手拒绝，表情难免讨厌。当我走过县医院对面的早餐摊时，饥饿感也随之而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吃摊位旁边堆满的白色塑料袋子和一次性筷子，没产生反感。

风起了，被卷起的尘埃不知道世界这么大。随着一起去了，不过每一次远行都是对浩渺的又一次认知。

二：在媒人家初次见面

临近春节，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单身男人来说，中途不远千里回家的原因无非就是解决找个“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另一半罢了。我早已对爱情产生了乏味的感觉，不过仔细想想，我当然并不能用“乏味”一次，好像爱情曾在我的世界中留存过那么一段时间似的。

在回家之前，我已经从母亲口中得知这次相亲的姑娘是一初中教师，和我一样有一个为社会主义建设而付出的铁饭碗。所以再见姑娘之前，双方父母都已经为这段姻缘做了将近半个月的思想工作，一切要我事无巨细的的服从每一个安排，并且绝不能出现上次敷衍的行为。我只能照办了。

相亲那天，飘起了雪花，姑娘骑着电动车进入我的世界，她穿着国旗颜色的棉服，身材不高，额头于我肩膀持平，在撩开帽子的一瞬间，我看到她扎着马尾辫，眼眉是今天早上刚修过的，因为那种眉黑是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还有就是圆形的洁净的脸被寒风吹的通红。

我们在媒人家见的面，其实在她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30分的时间，但是这30分的时间，我并不感觉到有任何的无趣，因为好客的媒人带着我和伯父伯母从客厅转到书房，再从书房转到客厅，将所有的装修都介绍了一遍，不过，不得不羡慕。

媒人的家装给人一种古香古气的文化味道，各种文化把玩的器皿，陶器等醒目的在条几上摆列着，还要各种老酒。总之，伯父和大妈一直称赞着他家的各种东西，而主人也兴趣丝毫未减的不断得给他俩介绍着每个物件的年代，来历。这就是大人们在我和见面对象聊天时他们的主要话题。

他们的话题一直很枯燥，完全是按照人人皆知的套路不断的在时间的轨道上前行。而我和这位我相亲的对象不同，虽然谈话中也包含着客套，奉承，但还是能寻到许多的掩藏在心中的世界三观展现，尤其是在我和她单独呆着的时候，更有时不时的幽默来助阵。

姑娘谈吐很恰当，性格上也属于我喜欢的那种开朗阳光型。但是，在家人这种只要姑娘不要求什么我只能顺从的形势下我很难忘记这刺痛的卑微。

虽然一切看起来的都是全然不自知的美丽，我感觉到她也一样承认着这全然不自知的美，因为在微笑中我一览无遗。然而，在我内心里，自尊心筑起了固若金汤的城墙，爱情从不会产生。“一无所有”这就是媒人评价我的，当然媒人并没有直接说，只是间接询问了房子、车子和票子的事情。

“工作会调回来，这不用担心，只要姑娘不嫌弃我们家徒四壁，这个安排就定下来”大伯私底下告诉我。“这次回来之前，我和你妈妈已经商量好了，明年必须结婚，你的年纪不能再等了”……然而，我知道这一次我还是不能拥有爱情。

大伯一直是我家的半个顶梁柱，可自从在父亲病逝之后，他就同时扛起了整整两个家庭。去年他尽自己所能协助我寻找工作，虽然有的时候我总是在抱怨自己背井离乡过于孤单，生活过于枯燥，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内心还是很幸运的。所以大伯的话一直在我心中就如同圣瑜一样。

其实，这次相亲对我更多的是和未来见一次面，而它给我的印象是：冷酷绝情，真实可怕，强势而又不容拒绝。“一无所有”的我完全没有对生活的任何选择权利。

河水将岩石冲蚀了无数遍，最后河水干枯了，岩石却被风吹成了沙子。

三：相亲的人都不相信爱情

我甚至现在完全记不得她的容颜了，虽然与她离开仅有四五个小时的间隔之久。虽然已经有之前敷衍了事的一次相亲作为经验，但是我还是紧张的完全就像正在偷食的老鼠被逮了个现行。

“爱情是这种感觉吗？”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不眠，灯光伴着，我想这刺眼的光或许能让我的大脑更加的透亮，至少能看清一点现在的感觉。我翻出手机又一遍从聊天记录的顶端“你好”开始缓缓的向下划过。我在一句句的消息中寻找情绪，揣摩言下之意或是弦外之音，但是所有的这些大百科式的谈话中完全没有对爱情的暗示。

她是一个务实女孩，认为结婚生子，养家糊口就是人生最美的幸福。在谈及彼此梦想的时候她说无忧无虑就是她的梦想。可我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梦想的时候她却说，“你不要一直抱着梦想不放，想想看，现实中梦想哪有资格占据的一席之地”。是呀，只是我没有梦想的话，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翻到聊天记录中唯一涉及到爱情两字的时候，聊天记录又显得那么的没精打采。“你是第一次相亲吧，我从不相信爱情”当我问她是否对我一见钟情的时候她却这样回答。

正如我所说的，她是一个如此务实的女孩，即使没有爱情也不会拒绝婚姻所带来的欣喜，如此可怕。“现在，我已然放弃对爱情的朝拜，不再相信那带有悸动难以描摹的幸福会从爱情的滋养下成长出来。”这是夜晚的时候她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她没有玉洁冰清，我也没有一表人才、她没有温文尔雅，我也没有玉树临风。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即使没有兴奋，没有愤怒等一切和情绪有关的感情，温和的沉默也是独一无二的适应现实的方法。”站在房檐下我不断的安慰自己。

回来之前，我不相信爱情，但在她面前，我发现爱情的缺失是如此的可怕至极。我宁可再次相信，也不要成为一个消失了所有感知的人。

冬夜，雾气粘附着潮湿的空气，覆盖了园中的干秃秃的柿子树，覆盖了前方邻家二十多米高的三层老住宅，和黑暗抢夺对世界的控制权。这样的天气中根本看不到星星，也没有月光，雾气之所以是乳白色无非是因为房檐上的荧光灯反射的。冬天的夜晚如此的冷，赤红的烟头都被冻的发出蓝色，就连风声也被冻在空气中，嗡嗡的一个声调的响着。

四：我还是选择等待

冬天的风无处不在，不管何时何地，只要自己站立一会儿总能感觉到它划过脸颊与脉搏一起共鸣的声音，只是，自己作为一个世间的匆匆过客从没有细心留意罢了。

“你真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母亲骑着电车载着我说。

“再等等吧”

“还等，在等两年，你就一直做光棍汉吧”

“不会的，明年我肯定把媳妇儿给你取回来”为了安慰母亲大人，我只能再三再四的说一个这样的保证。但是我内心如此的坚信，不管等待多久我也不能纵容自己的爱情在生活中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