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一代宗师》里,叶师傅说,“如果人生有四季,四十岁前,我的人生都是春天”。
穿越时空,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听到后或许会感叹一句,“从琅琊临沂到金陵南京,我的人生没有四季,都是春天。”
一、临池学书,池水尽墨。
在现今临沂市兰山区有一条叫作洗砚池街的道路,正是为了纪念书圣王羲之而取名,相传当年琅琊王氏就生活在这里。
与一边放牛一边学画的王冕不同,琅琊王氏这种名门望族自然不需要从事这种低级的体力劳动。想学书法,笔墨纸砚那是必须,当然还得有个洗砚台的池子,人家量化家庭作业看字数,王家直接看池水黑不黑。
除了硬件,软件方面教育资源也得够大牌,虽然王家人个顶个字写得好,毕竟咱不是圈子内的,在经过父亲王旷、叔父王廙、姨母卫夫人等学前教育只有,王羲之投身大书法家钟繇门下。王羲之也不负众望,后来学术圈将他师徒二人并称“钟王”,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
正当王羲之在琅琊城中优哉游哉学着写字的时候,战争爆发了,他要南渡了。
二、永嘉之乱,衣冠南渡。
提到南渡,不禁让人想起靖康之变后的李清照,颠沛流离之中丢了手稿,丢了金石,甚至丢了举案齐眉的丈夫。遭逢战乱,人生难免凄凉,即时是一个打十个的叶师傅无法避免。
然而,这在王家人眼里看来,这也不过是披着危险外衣的家族机遇。永嘉之乱南渡后不久,司马睿在王氏家族的拥戴之下,于建康建立东晋,中兴了晋室。王氏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朝中官员半数以上是王家的或者与王家相关的人,史称“王与马,共天下”。
家族的兴盛,个人的才华,青春期的王羲之最不缺的就是女朋友,上门提亲的姑娘家更是络绎不绝。直到有一天不胜其烦的王羲之决定对所有上门提前的实行无差别的“非暴力不合作”,你们都别烦我了,我还要写字呢,搬了家这里的洗砚池子更大了,染黑它让我很累。
何况,跟女人相比,我的好兄弟谢安、孙绰字写得好,人长得帅,跟他们玩,我快乐的很。有相亲的功夫,躺着睡觉不香吗?
三、坦腹东床,乘龙快婿。
跟往常的提亲者一样毫无新意,一天早朝后,太尉郗鉴凑到王丞相跟前,开门见山的提出了结亲想法。
王丞相思忖着,丞相跟太尉也算门当户对,都说女儿随爹,郗老头这样貌闺女也丑不了。何况我老王能力强儿子多,便客气地说道,“那好啊,我家里子弟很多,就由您到家里挑选吧,凡你相中的,不管是谁,我都同意。”
郗鉴就命心腹管家,带上重礼到了王丞相家。王府子弟听说郗太尉派人觅婿,都仔细打扮一番出来相见,唯有王羲之坦腹仰卧在东跨院书房东墙的床里,对太尉觅婿一事,无动于衷。
管家回到府中汇报,本以为太尉会对王家人如此无礼大发雷霆,没想到郗鉴却说说,“太好了,我要选的就是这样豁达文雅,才貌双全的人!”
管家一脸懵X,王羲之也是丈二的书法家摸不到洗砚池。本来对男女之事麻木只想潜心修行书法,谁成想天上掉下来个老婆。
算了,娶谁不是娶呢,婚姻的风浪吹打得别人就吹打不得我王羲之吗?
四、流觞曲水,相聚兰亭。
婚后的生活按部就班,平淡中些许甜蜜。
开始以为只是家里多了一个人吃饭睡觉,柴米油盐难免会束缚我的创作时间。没想到妻子不光洗衣做饭家务活全包,还能研墨洗砚赞赏我的笔走龙蛇。
后来有了孩子,小家伙文质彬彬乖巧伶俐,更可喜的是前几天抓周,笔墨纸砚抱着不放,看来又是个书法天才,一肚子艺术细菌。
想到这里,王羲之一看日历,马上三月三了,是时候叫上朋友们开个party庆祝一下了,听说城北新修了个兰亭,这次就选那吧。
曲水流觞,赋诗饮酒,这次户外野炊加学术交流颇为成功。
“今日各位才子引经据典各领风骚,为了供后人瞻仰,咱们整理个会议纪要吧”,人群中不知谁提了一句。
有人反对道,“会议纪要那不跟日记一样吗,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我看还是整理个集子吧”。
“对,整理个集子好,那还得有个序哦,要不王大才子,您再辛苦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五、称病弃官,游山玩水。
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王羲之搞不懂为什么读书人要做官,把自己的才艺卖给帝王家,跟那些歌妓小姐有什么区别?
也真有意思,让一个书法家入仕当右军将军这样的低等武官。同样是文化人,人家宋朝蔡京、秦桧之流干个太师、丞相,虽说不见得快活,好歹是个文职吧。
算了,不干了。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还是因寄所托,放浪形骸吧。
咱王家又不缺钱,周游晋国,挺好的。
东晋升平五年,王羲之去世于会稽金庭,今浙江绍兴,葬于金庭瀑布山,又称紫藤山,其五世孙衡舍宅为金庭观,遗址犹存。
学艺时名师指导,战乱中家族庇护,东床坐快婿,兰亭写行书,不屑为官,纵情山水。
“我这一生随心所欲,从琅琊临沂到金陵南京,人生没有四季,都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