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清明又近,扫墓。天青,气朗,清扫坟头,摆上鲜花,点上三支香。爷爷和叔公比邻而居也算有个伴儿,爸爸给他们燃了根烟放在坟头,墓碑上的字已经有些褪了色,爸爸说:“明年得带上油漆来重新描一下了。”烧完冥币元宝,依次磕了头。我对爸爸说:“叔公我见的次数很少,屈指可数,只觉得叔公一生很凄凉。”爸爸没有作声。叔公其实才是我的亲爷爷。
爷爷倒是对我疼爱的紧,每每都在假期带我去吃县里最好的早餐--陵园饭店,还总会在旁边供销社里买上一块长条的泡泡糖给我。爷爷给我做过一个红彤彤的风筝,陪我在马路上奔跑着让风筝起飞。他总爱在阳光特别灿烂的午后,搬一把藤椅到院子里,就着太阳给我挖耳朵,每每都是挖着挖着我就枕着爷爷的大腿睡着了。爷爷还爱与我讲他抗美援朝时战场上的故事,指着他的那些个伤疤给我绘声绘色的讲述。印象里的爷爷是高大威武的解放军,又是慈眉善目的帅老头儿,可惜在我九岁的时候他就匆匆离我而去,只剩温煦的回忆……
隔壁,公墓。姨妈和大舅妈在这里安眠。献了两束花,鞠躬,默思。大舅妈我从没见过,卒于一九八零年。她是大家伙儿口中的徐菩萨,作为家族中的当家主母,她无疑是称职的。
姨妈,妈妈唯一的姐姐。妈妈兄弟姐妹一共十一个,妈妈排老幺,是老十一,姨妈是老七,其他都是舅舅。于是,妈妈和姨妈愈加亲密,姨妈有两个儿子,而我就成了姨妈的小棉袄。我结婚的喜被是姨妈亲手缝的,我怀孕了,姨妈却永远的离开了我,都来不及道别一声,远在异地的我泣不成声,还动了胎气,也才有了儿子的乳名,丢也丢不掉的丢丢。或许正是因着这份惦念与遗憾,在姨妈去世的头七她出现在了我的梦里,她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只是像以往一样温和地对着我微笑……
孩子,一天一天长大。我们,一天一天成熟。父母,一天一天老去。生命是传承,也是追逐。握拳而来,撒手而去。
妈妈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二Ο一七年三月二十八日 午 悼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