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对彼此都有好感的男女,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被很多人误认为是夫妻,这种情况对他们而言,不能单纯说是尴尬,至少从心理的角度出发,他们或多或少心中都是有些窃喜或期待的。对方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和我一样有异样的感觉?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呢?
乐言扭头望了红霞一眼,对方面向前方,眼睛却在瞟着自己,脸已经有些微红。红霞看到乐言扭过头,连忙收回目光,把嘴角微微勾起,尽量让神情显得从容。
乐言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呢?”
红霞低声道:“那些人真讨厌。”
公交车在水中前行,乘客们或上或下,对于站在前面的二个人都报以特殊的目光,这么样奇怪的组合确实有些少见。车内的乘客愈发多了起来,他们挤挤挨挨,随着车辆摇摇晃晃,但任谁都很自觉与他俩保持着相对的距离,生怕打搅他们独处的时光。
红霞把伞交给乐言,不舍道:“我要下车了,车站离我上班的地方只有两步道,现在的雨不大,这把伞还是你用吧。”
乐言望着红霞下车,在细雨中用挎包遮住头,缩着脑袋跑到一家规模不大的写字楼前,转过身朝乐言兴奋地挥了挥手,然后走了进去。
“呵,这两步颠跑的,真带劲。”司机道:“小伙子,你媳妇好像也没生气呀?我觉得她还是蛮喜欢你的,对不对。”说完朝身后的大爷瞥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我不认可你刚才的言论。
这大爷还在滔滔不绝跟大妈陈述着自己对这件事的独特见解,听了司机的话立即住了嘴。他用手扶正了金丝边眼镜,挤过拥挤的人群,用力把正在说话的乐言撞开,指着司机厉声道:“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他转手指向乐言的鼻子,“你媳妇刚才装得一本正经,就是怕家丑外扬。你俩刚刚又是擦脸又是递水杯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真是有伤风化!”又转手指向司机,“还有你,不懂就不要瞎咧咧,他媳妇刚才的行为分明是在用软刀子喇肉,温水煮青蛙懂吗?意思就是让他在潜意识里觉得心中有愧。”他见司机支支吾吾,显然被自己说得不知如何招架,就得意地挺直腰板,把双手背到身后,少顷,又拍着乐言的肩膀,用长者的口吻摇头晃脑道:“小伙子,古人云,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家丑不可外扬,能在床上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带到外面来,这多丢人呀!是不是?”说罢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乘客大眼瞪着小眼,刚上车的还没有回过劲儿来,有些不明所以,只是面对如此强横的老头,俱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主动给他让开一条道来。这大爷也不客气,迈着八字步,摇摇晃晃回到大妈身旁,冲她得意地咧了下嘴角。
大妈嘟囔道:“真是的,在外面也不知道收敛点。”
大爷瞪眼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大妈沉着脸道:“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
大爷低声道:“有事回家说去,别给脸不要脸。”
大妈掐着腰道:“哟!这叫给我脸呀?快收起来吧,别再把人吓着。”
“你,你……我好男不跟女斗,快闭嘴吧你。”大爷气呼呼地把脸扭向别处。
乐言望着那俩活宝直摇头,搁他的脾气哪能这样善罢甘休?但对方老态龙钟,是个一碰就倒的主儿,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只好一笑置之。
司机低哼一声:“真是为老不尊。”
乐言下了车并没有打开伞,而且让雨水尽情地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反正衣服已经被淋湿,再淋淋又有什么大不了?前些天的炎热让他备受煎熬,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番。同事大勇刚停完车,撑着伞从停车场跑过来,看到乐言猛地刹住了脚。只见乐言手里悠闲地拎着伞,浑身被雨水淋湿,脸上还挂着享受的微笑,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艺术者。
“乐言,这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神经呀?赶紧把伞打开。”
“都到公司了,还撑什么伞?”乐言甩了甩伞上的水走进了公司大门。
“倒也是。”大勇撵上乐言心急道:“乐言,你该不会对公司有什么意见吧?这么大的雨还让来上班,确实有点不近人情,可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反抗吧?你身体哪里吃得消?”
乐言没料到大勇会这么想问题,摇头道:“大哥,你要真有这个闲心,麻烦去帮我找身衣服来穿行吗?”他掏出手机塞给大勇,“来,先帮我拍张照。”
大勇拍了好几张照片,删删减减留下自认为最好的一张,疑惑道:“你又想搞什么飞机?”
乐言接过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半天,兴奋道:“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是发朋友圈了。”
“朋友圈?”大勇接过手机念道:“今天下了一场暴雨,我被淋成了落汤鸡,在来的路上捡了个便宜老婆,但被一个大爷气得够呛。”他瞪着铜铃大眼琢磨半天,“这个大爷?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我……”他忽然腰板一挺,用极不自然的语气喊道:“肖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