⒈九年义务教育
微风轻轻拂过河边的垂柳,吹着柳絮漫天飞扬,不时地飘到鼻子前引起一阵瘙痒。文梦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猛的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身边一直低头玩手机的杨安抬了抬眼皮问道。
文梦揉了揉鼻子,刚想说什么,回头却只看到继续玩手机的杨安,心好像坠入冰冷的河水中。
“我想回去了。”
“怎么了,现在那边花开的都挺好的,你去那边转转,我实在走不动了。然后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吃饭。”
杨安抬起头,终于收回手机指了指远处。自己明明记得她老抱怨没一起出来看过花,现在好不容易带她出来一次,现在又突然说要回去。
“杨安,我答应家里和上次相亲的那个人结婚了,这次咱们真的不要再联系了。”
文梦看着眼前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柳絮还在摇摇晃晃的落地,却突然又被一阵更大一些的风吹的更高。
文梦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但是眼泪终于在杨安看不到的地方再一次决堤。鼻子也因为吸入了太多的柳絮,控制不住的流着清水。
认识杨安九年,已经是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自己爱杨安,所有人都知道,杨安不爱自己,文梦也知道。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是2008年春光无限好的这个时候。自己戴着大大的口罩被好闺蜜小西硬拖进了他们这个圈子。那时候狼狈的自己就像现在被众人看着笑话的样子。
人群中明明他不是特别好看的那一类,文梦却如同魔怔了一般。
或许只是当时他逆着光的侧脸很好看,又或者他特别好听的声音,也可能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那时杨安有一个女朋友,长的十分好看,担的上肤白貌美。文梦害怕因为自己的打扰让他们有什么不好的误会,也没有自信可以胜过那个公认的女神,便一直把这份喜欢憋在心里。
后来他们分手了,文梦是第一个知道的,那天凌晨的时候,文梦突然接到杨安的电话,那头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我分手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成了文梦“九年义务教育”的开始。
⒉九年,旧年
一年时间里,文梦陪杨安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公园,也去了不少的酒吧网吧。从原来讨厌烟味和吵闹的环境,变得慢慢习惯杨安的生活。在那段时间里也认识了很多他的朋友。人人看见自己都会喊一声嫂子或弟妹。
文梦心里窃喜,面上也从不掩饰。她想让所有人知道杨安是她的。
2009年秋天,杨安突然说要去上班,去了离家乡不远的市里,文梦几次想要辞掉工作也跟随过去,最后被同一个公司的姐姐劝了下来。
十月杨安生日的时候文梦用自己攒了几个月的钱给他买了个钱包,却连续好几天都没有打通杨安的电话。
一直联系不上的杨安终于在生日之后的第三天给文梦打了电话,告知自己他已经回来了。
满心欢喜的文梦着急忙慌的请了假,挤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到了杨安家门前的路上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你怎么过来了,我正睡觉呢。”
“给,迟到的生日礼物。”
把手上包装完美的盒子递给眼前懒洋洋的杨安。文梦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奥,谢谢,没啥事我先回去睡了。到时候再联系你。”
文梦收回手,抬头看此时有些许不耐烦的杨安,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倒是为什么因为这点小事叫醒我的表情。
“奥”
那次见面在文梦的记忆里很不美好,还没来得及问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还不知道生日那天有没有吃到长寿面,还没问有没有想自己,就被用困了的理由赶回来。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文梦第一次因为杨安流下了眼泪。
和小西说了以后,好闺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人家就不喜欢你,你还老凑上去。”
“可是,他朋友都认识我,连你男朋友都说他从来没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这么久,再说了他也会记得爱吃的东西,偶尔也很关心我。”
文梦解释,又好像给自己吃定心丸一样。
小西摊摊手表示不置可否。
“别陷得太深。”
那是小西那天晚上对自己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如果真的可以控制住,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第二天下午,杨安的一个电话,文梦还是很没有底线的急匆匆赶了过去。
2013年夏天,小西和他男友陈述已经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文梦哭着给小西了个大大的拥抱。
那天小西趴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说。
“几年了,你该给自己一个交待了。”
文梦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正和他朋友一起拿着新郎开涮的杨安,孤独感充斥在全身上下。
这些年,杨安从来没说过告白的话,对外介绍自己也是淡淡的说完自己的名字便在没有下文。
狠下心的文梦当天晚上便抱着要么再也不见要么结婚的心态质问杨安。
“我到底是你的什么。”
得到的回应只是他俯过来的浅浅一吻,然后一如既往的摸了摸文梦的头
“你一天小脑瓜都胡想什么呢。”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一句话问出了满室沉默,身边人的呼吸声明明就在耳边,文梦却突然觉得此刻黑暗吞噬了自己一般,越陷越深,越来越无可自拔。
2014年春节夜里,文梦一个人坐在没有杨安的卧室里,给他打了个电话。
“杨安,我怕。”
电话那头是很热闹的喝酒声,还有家人一起说笑的声音。杨安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传过电话线“我过两天就去了,你看外面那么热闹的,没事的。”
“我还是害怕。”
或许是为了方便说话,那边的欢笑声越来越小,只能听到杨安好听的嗓音。
“怎么了这是,你别乱想,实在害怕就早点睡觉吧,我得过两天才能回去。”
挂完电话,文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捂着被子再没有看向手机。
第一次决定放弃杨安是2016年的秋天,文梦家里催了一次又一次要见杨安,而杨安却从来没提起过什么时候去他家里的事情。不久后的文梦发现自己怀孕了,满是激动又满是忐忑的告诉杨安这个消息时,却得到了要不打掉的回应。
“杨安,你会不会娶我?你有没有想过要娶我?”
捂着自己的小腹,文梦猛然醒悟这些年的执着全都是一厢情愿,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
一段令人难堪的沉默之后,文梦转身走出了一起住了那么多年的“家”。
当小西抱着孩子来赴约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哭的不像样子的文梦,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杨安。
这边还未坐定,不点便挣脱开妈妈的怀抱癫癫的跑到文梦旁边亲热的喊着干妈。
看着那张充满灿烂笑容的小脸,文梦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眼泪流的更凶了些。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文梦小声的对自己说再也不要联系,再也不要继续藕断丝连。
两个月后的深夜,自认为平静的生活被陈述的来电所打破。
电话那头的却是杨安醉醺醺的声音,他说。
“小梦,我想你了”
就那样,文梦再一次说服自己,杨安是爱自己的,他只是不会表达。
⒊我该毕业了
压倒骆驼的从来都只是那最后的一根稻草,在一起九年,文梦可以记得杨安所有的喜好,他的一件件一桩桩她都如数家珍,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有严重的过敏鼻炎。也不懂自己从来就不是矫情的人,如果不是春节那天门口突然传来的阵阵如同撞门般的敲门声,自己怎么也不会给他打那个电话。
回到家后,杨安才好像反应过来,一通接一通的电话响了起来。最后还是把手机卡拔出来扔掉,小小的房间才彻底安静下来。
后来自己再也没有刻意打听过关于杨安的任何消息,小西和陈述或许也是明白了什么,在文梦面前也从不提起。再见到他时,是在婚礼前三天请朋友吃饭的饭局上,他胡子已经长了很长,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刮。
看到自己的瞬间,眼睛亮了亮,待看到自己身边站的人时,随即又低下了头。
“我还有机会娶你吗?”
在洗手间门口,杨安伸手拉住即将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文梦。
“杨安,我用我的美好青春给自己上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课,虽然结局有点不尽人意,但是就像学习不好的人,他知道自己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可时间到了,他也该毕业了。”
“杨安,放了我好嘛,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