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传:现代经济学之父的思想》这本书其实告诉我们,亚当·斯密不是被人们所理解的经济学之父。
他支持商业社会,他看到了商业社会的积极面,但是他同时对商人做非常不客气的批评,他主张自由贸易,但他坚决反对奴隶贸易的,这都是他。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大篇幅地讲教育,讲了对贫民的教育将使整个社会受益。
富人不需要去考虑,因为富人他们自己会发愁后代的教育问题,他讲了国家、公益社会,公共产品,讲所有这些今天我们认为是必须的问题。
那么到今天这样的时代,流弊开始出现,许多希望也变成失望。当今的中国人有很多焦虑,这些焦虑从哪里来的呢?
我们说启蒙可能在某种意义上是要让我们重新思考,重新反省这些问题。
1.大环境背景下,思考财富的特征和底线
焦虑时代确实有不少让我们感到焦虑的事,我们或许可以把握自己,比如说我个人可能感到我可以相当平静地生活,但我们还有亲人、孩子,我们可能也为他们的生活而感到焦虑。
当然有时代的原因,因为在后面200多年,很明显的,各个文明社会都越来越以经济为中心,大家关注的、追求的是经济、物质、财富。
这是一个时代的原因,但是也有本身思想的原因。
从调控上看:
亚当·斯密重视商业社会市场,但也论及了另外的方面,比如说政府的作用,包括政府是否应站在富人一边,还有平等的问题。
亚当·斯密认为主要是来自分工。分工交换,或者分工合作,人类文明其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如果说农业文明的分工还不特别明显,那么工业文明的分工就非常细致和明显了。
事实上,人类最大的分工是政府和市场的分工,这也是理性。
政府如何面对贫富差别,面对穷人在这个社会中,或者社会的绝大多数人在这个社会中,如何摆脱他们被鄙视的状态,如何改变他们的无助,这是亚当·斯密关心的。
从市场经济体系看:
在亚当·斯密看来,包括后来讲《大转型》的作者卡尔·波兰尼的思想一样,经济体系是纳入到社会体系,是嵌入到社会体系中的。
所以经济需要被一个更大的形态所控制,这个形态是社会,这个形态的底色是道德。
因此当你超越所有经济行为的时候,有一条底线是不能够触犯的,就是良知,这是最基本的东西,就是你的利益不是在损人的基础上实现。恶德在经济行为中必须被扼制,所以市场不应该是放任的。
而在整个经济行为,所谓的市场行为中,亚当·斯密的思想被彻底歪曲为放任自由。
2.市场靠道德约束,难以衡量
亚当·斯密意识到,市场本身也有一种道德性,可以反对强制、干预,但是任由道德走向高调的话,那肯定不能实现。
人不像动物,人还有精神生活,但现代社会看来很难变成一个像希腊、罗马那样伟大或辉煌的社会。
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最痛恨奢侈品。因为他在《道德情操论》中对《蜜蜂的寓言》做了极为尖刻的、不留情面的批评。
《蜜蜂的寓言》的作者曼德维尔讨论的是一种恶德是否可以被视为公益,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首先我不认为恶德可以造成公益。
如果世界所有的公益都要基于对贪婪、自私、无耻来实现构成客观上的繁荣,那么这样的社会,这样的成本是不是绝大多数人能够承受的?
是不是在这个社会里,绝大多数人只有参加恶德的游戏,才能获得自己存在的可能性呢?
所以道德是有标准的,这个标准很难衡量出来,是没有办法计量的,但是它对社会的影响是什么呢?
因此亚当·斯密对所有问题的讨论,是基于他对恶德的否定,基于他不承认恶德的集合,他不承认恶德的相互作用会导致一个正义和公益的后果。这是本质问题。
3.同情心是道德的本源和前提
启蒙运动的本质是在讲理性,讲人如何摆脱被各种各样外在的精神桎梏,如何用理性来解决在焦虑时代所有的困境。
亚当·斯密时代的焦虑和今天的焦虑到底有哪些差别?
亚当·斯密的那个时代,是一个从农耕社会在工业革命之前的时代,在亚当·斯密死了之后,才有狂飙性的工业革命的开始。之后的商业社会,是重商主义的时代。
那时候发生了巨大的社会转型。伦敦遍地是垃圾,到处是污水,泰晤士河脏得一塌糊涂,到处是雾霾。那么在这样的时代,人的焦虑是什么焦虑呢?
人们焦虑生存的问题,是不是能活下去的问题。后来才有恩格斯谈到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那不是充满诗意的田园般的时代。
当时,所有大资产阶级正在形成之中,资本正在影响整个英国的走向。道德沦丧、礼崩乐坏,所以他首先写的是《道德情操论》,呼吁人们把同情心放在首位。
没有同情心,人何为人?同情心是一切道德的前提和本原。
我们为什么看到有财富的人,大家对他缺少尊敬呢?
因为越有财富的人越缺少同情心。如果按照钱的数目来建设道德标准。我有1块钱就要捐出来,大家认为1块钱微不足道,但是那是我的全部。
但是他觉得不够。在这个社会,我们怎样用道德来解释经济问题呢,于是他写了《国富论》。
《国富论》的本质是怎么样建立道德的基础和秩序,而不是放任自由。但他还认为不够,所以他强调法律。
回到今天,我们现在是什么状态?我们的焦虑有什么差别?
我们是从后工业社会向数字经济、向信息化改变,这个社会的焦虑不是绝大多数人饥寒交迫的问题,而是所有人被科学、被技术、被一切迅速的改变所推动的时代,是一个怎样学习都跟不上的时代,所以大家焦虑,这是另外一个焦虑。
那么在这样的焦虑下,到底靠什么?我认为现在只能靠理性。
4.我们怎么做?
所以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们需要的启蒙就包含了:
第一,我们要呼唤理性。
第二,我们必须承认科学、相信科学、引导科学,和科学共处,甚至和科学创造的机器人共处。
第三,我们必须把人文主义的东西坚持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焦躁的时代、焦虑的时代,每一个人的这种孤独才能够得到相当的改善。
但是另外一方面还有一些问题,甚至相当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现在仅仅靠启蒙,或者是进步至此的启蒙依然解决不了问题。
第一,启蒙没有解决欲望的问题,甚至对它推波助澜。任何社会,包括古代辉煌的雅典,伟大的罗马,它们都从节制的中道走向到欲望的放纵,结果都毁灭了。
大多数人更希望的是什么呢?是不是这样一个东西,是更强有力在推动,他要寻找一个最好的手段。
他们也不想损人利己,但是他们会希望物质生活不断增长,想要一天比一天好的物质生活。
许多启蒙学者经常犯一个错误,他们觉得只要相当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的物质欲望,社会就会自然而然地走向精神社会,走向艺术或者其他的方向。我们看到了这种结果吗?
我们可能还是更多地希望更好的物质生活,更多的欲望得到满足。
人类的历史,我有时候开玩笑说就是奢侈品不断变为必需品的历史。启蒙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这里对人性的认识有所不足,没有解决欲望节制的问题。
第二,启蒙没有解决团结的问题,我们今天看到的社会,包括政治社会,包括美国、欧洲、西方的内部都有分裂乃至对抗,不是逐渐平缓,反而是愈演愈烈。
第三,是最重要的,启蒙没有解决启蒙本身的难题。
他所说的,他觉得应当自立、自爱,他并非倡导损人利己,也不是自私。他对普通人所追求的,包括物质的追求也有相当的宽容、理解,也知道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所以我们也许需要调整启蒙的方向和节奏,也要看到启蒙本身所包含的蒙昧,尤其是对人性的蒙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