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与高楼
对首都的第一印象不是炎热。太阳光线固然是强烈的,但强不过高原猛烈的紫外线。室外温度高达39°,但不是四川汗蒸式的闷热,身上也不是湿腻腻的。这干爽的热,简单而直接。一路走着,想起了烈日下拉车的祥子,今天的柏油路已不会被晒化;吐着舌头的狗也早已没有;路边的杨柳,也不是无精打采的了,它们被修剪得整齐而精神。如果 ,有人想写写新时代的祥子,该怎样落笔呢?
对城市 ,向来没有多少兴趣。水泥,钢筋,高楼,哪儿不是一样的?可当大巴行驶到四十分钟时,我还是必须承认,共和国的首都还是和一般城市不一样的。路边的树叶是干净的绿,在风中摇摆,在阳光下闪光。多少城市高楼 ,在岁月的侵蚀下,即使内部依然豪华,但外表也是锈迹斑斑 ,肮脏得一塌糊涂。每到这样的城市 ,我和女儿常做的游戏就是比比哪幢楼房最邋遢。可是在首都,我们没有这样的“乐趣”。每幢楼都如此靓丽清新。低层的瓷砖外墙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高层的玻璃外墙,也被擦拭得清晰透明,里面装着蓝天的倒影。第一次,感受到,高楼也可以如此之美;美的建筑,原来真的是一种艺术。
初遇清华
等待开营仪式,屏幕上忽然出现一段清华学生的追踪调查视频。四十五个清华学子,从刚进清华时的实景答题到四年后的再访再答。同样的问题,答案已大不相同。没有几个人细看那段视频,偌大的礼堂里,小学生初中生吵吵闹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我。今天的我 ,已然能清晰地回答这些问题;可五年前的我,也不一定能说得出什么所以然。我想,所谓一流学府一流教育,可能就是能更早更准确地引导我们发现自我,学会合作 ,探求真理,成为自己。并在此基础上帮助他人,改变世界。和精英同行,可以大大缩短我们的成长流程。看着屏幕,我想起了清华“行胜于言”“无问西东”的务实校风;想起了人文北大的自由浪漫,想起了未名湖, 博雅塔;想起了西南联大的刚毅卓绝。想起了那个峥嵘的时代。那一颗颗火热的心魂。
今天,发现热爱,坚守热爱,坚持真理,成为自我,已变得如此之难。期待,我们此行重头戏——大学行,能帮助我们解开迷茫,哪怕只能为我们混沌的灵魂开启一点微光。那也是好的。
大巴司机
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半,我们已经坐着大巴在北京逛了几十条胡同了。司机已经迷路一个小时。 一开始我兴致勃勃 :开着大巴免费参观北京胡同,多酷!可随着他原地倒车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也就慢慢失去了欣赏他倒车技术的兴致。真心说,他技术是真的好。一口标准的京味普通话也很正宗 ,连发火时听起来都很有味儿。可我们明天早上三点就要去看升旗仪式。
他晕头转向地开着,我头晕脑胀地数着:原地倒车四次,摔对讲机两次,责怪我们太吵(其实孩子们够安静了)三次,电话接了N次,骂高德地图N次……一开始可能还有点表演成分,到最后我是真的确定他已经完全找不到北(京)了。好多路口,好多胡同,像迷魂阵。走错,要么就去绕,要么原地倒,考技术,考心态,考应变。一个细节出问题,环环都会出问题。这个火爆的北京爷们儿,可能真的有点为难他了。人生可有多重预设,但也会有无数意外。不是每一次意外都会带来惊喜。有时候,面对意外,性情可能比能力更重要。能保持一颗平静的心的性情,能指引我们灵动思考,找到方向。
我一直担心大巴油烧完了没法再跑。还好!他终于把我们载到了一个度假酒店。他长舒一口气,我和孩子们欢呼着拿上行李狂奔向大厅。在大厅门口,我怔住了。我转身看向他,内心忽然涌起一阵深深的同情:我们还是走错了。我们要去的是“上庄南苑”;这一家 ,不断滚动显示的字幕叫“上庄度假村”。或许,今天,真不是他的黄道吉日。不宜出行。
油,终于还是烧完了;司机,也终于还是换了。
我和孩子们站在这个由养老院改建成酒店的一团漆黑里。预感,还会有新的意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