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一篇文章,文章写得非常真实,讲述了一位中科院的博士迫于生活压力,不得不放弃帝都的生活回到三线城市,当了个公务员。
评论沸沸扬扬,有支持的,有批评的。其实每个人说得都有道理,没有对错。我真的很能理解这位博士的选择,出生于贫困家庭的无奈,也许只有“同时天涯沦落人”才能真体会到个中滋味。尽管这个话题已经被讨论烂了,但我还是想要分析一下每个人选择的背后,选择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我的家乡在云南,连三线都不是,山美水美什么都好,去年被省里列为重点发展县城,城市建设也是日新月异。看起来挺好的,家乡很快就要跟上时代的步伐了,而且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好像回来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当我在家里住了一个月,我就想离开。那种辛酸,也许只有自己知道吧。
这么讲吧,我很小的时候,很多老人抱怨生个女儿没后,非要个儿子,经常能在大街上看见抛弃的女婴,现在虽然大家不会那么做了,也高兴女儿上学,可是他们只希望女儿能当个小公务员、医生或者小老师就够了,再高就不讨人喜了,儿子才是正经。所以,当他们听说我在北京读研究生,立马就转移话题,那种表情我真的太难装作看不见了,留给我的只有沉默。
离开家这么多年,虽然每年都会回来,但唯独今年很强烈得感觉到长辈的老去。有一种歉意和内疚俘获了我,我尝试耐心地倾听,给他们以些许的慰藉,可是留给我的确是针扎。他们已经无法改变多年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即使他们知道时代在变,即使他们知道有些规则已经不一样了,但他们拒绝改变。换在他们的位置,我真的很理解,要改变实在不可能了,可是不代表你要紧紧地抱住过去的辉煌不放,再以同样的方式伤害其他人。当我告诉他们自己还不打算结婚,他们正儿八经教育我的时候;当我给他们讲解国外新理念,他们劝我千万不要崇洋媚外,要爱祖国的时候;当得知我毕业不一定有工作,劝我读书没用,早点嫁人的时候,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
我变成了一个没有故乡的人。我走过小区里的小卖部,走过儿时玩耍的操场,走过熟悉的母校,一切还和十几年前一样,仿佛时光从未移动过。但人们或飘忽,或冷漠,或伪装,或陌生的眼光提醒我,我已经是个另类了。
没错,是父母用卑微的双手举起了我,让我坐上了高铁,让我终于可以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高瞻远瞩地跟着导师讨论着中国的未来。可是,我的父辈们,已经被这列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我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黑夜里,我看见他们蹒跚的身影,站起来想要去拥抱他们,却发现他们的局限和我的热情却成了彼此伤害的刺。那个拥抱无比空洞,无比沉默。我意识到,除了父母家人,在这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了。
我急切地想要离开,能去哪?只能回北京。在帝都我什么都不是,连公交卡都要计较是不是打折的穷学生,更不要提房子、车子这些了。不愿意和富裕的同学相互攀比,心态好得出奇,一无所有依然可以乐呵呵过每一天。但,我也是孤独的。无论在哪里,我都是孤独的。可我更愿意忍受北京的孤独,有时候,来自故乡的伤害比来自陌生人的伤害还要难以忍受。
那位博士还可以选择回去,和妻儿父母在一起,可要是对一个回不去的人呢?上个月同学们在一起讨论,羡慕某某还没毕业就结婚,结婚照传得朋友圈里到处都是,唯独我默默地看着电影。我知道,他们都来自于中等水平的家庭,没毕业就来的浪漫婚礼背后是父母的支撑。
我不难过,也不自卑。
寒门子弟,能够平安顺利地在帝都高等院校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很大的恩惠了,我很好。如果可以,我愿意留在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的地方,无论是哪里,但一定不是家乡。
漂零的孤独,也就只剩下默默的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