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百年孤独》,一定会提到它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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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之所以是经典,主要原因有二:
1. 从时态上来说,“多年以后”是将来时,“面对”是现在时,“回想”是过去时。一句话就揉合了三个时态,给读者无限想象的空间。
2. 从内容上来说,“面对行刑队”容易被理解,“见识冰块”却很难被理解。
童年时,布恩迪亚的父亲要两个孩子去摸一摸那冒着白烟又充满未知凶险的冰块,哥哥退缩了,但布恩迪亚却勇敢的伸出手,迎向前去。这一件童年小事就成功描绘了布恩迪亚上校勇敢坚毅的性格。正是这样的性格,引领着上校走向后来的革命之路。
“见识冰块”是布恩迪亚上校的性格,而面对行刑队则是他的命运,一个极小,一个极大。
所以开头的一小段文字,已经为“性格决定命运”做了史上最简单,却最传神的诠释。
一些畅销书作家,书中的出场人物很少,情节也很简单,能把这么少的出场人物和这么简单的情节写成一本书,是一种不易。
而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更为伟大,他能把那么多的人物,那么多种命运揉进一部书中,还能给书贴上一个伟大的、标杆式的标签:魔幻现实主义。
为什么《百年孤独》至今没有电影或电视剧?
马尔克斯回答这个采访时说,“不愿意给著作里的人物一个普遍认同的脸部特征“。
在《大话西游》中,我们想到至尊宝,就会想起周星弛;紫霞就是朱茵。
尽管,最近一位92年的姑娘呼葱觅蒜画了无脸版的《大话西游》:
但当我们看到这些画面时,脑海里依然浮现的是周星驰和朱茵的脸。
除了作者马尔克斯的回答,我个人觉得,这部片子也无法拍成电影,这么多的人物,谁是主角,谁是配角?这么多的故事,哪个是主线,哪个是副线?
然而,这本书的每一个章节、每一段都是一部微电影:
他带着这个谜团,深入她的心灵反复探究,想要找寻利益却找到了爱情,他本想让她爱自己结果自己却爱上了她。
而佩特拉·科特斯见他越发亲热也就越发爱他,于是在暮年将至时又重拾青春时代的迷信,相信贫穷是爱情的奴仆。
想起往昔,两人都把荒唐的欢宴、离奇的财富和毫无节制的私情当作妨碍,一同感慨浪掷了多少时光才找到共享孤独的天堂。
两人在无儿无女的多年相伴之后疯狂相爱,奇迹般从桌上到床上都如胶似漆无比幸福,直到年老体衰时仍像小兔一样嬉戏,像狗一般打闹。
《百年孤独》和《红楼梦》有可比性吗?
这两部作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很多的共同性,《红楼梦》写了四大家族的兴衰史,《百年孤独》写了一个大家族的7代人在马孔多这个小镇的生活史。
看《红楼》时,我们必须搞清楚人物的谱系图,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扒灰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们也看不懂这样的段落:
小红上来回道:“平姐姐说:奶奶刚出来了,他就把银子收起来了;才张材家的来取,当面秤了给他拿了去了。”说着,将荷包递上去。
又道:“平姐姐叫我来回奶奶:才旺儿进来讨奶奶的示下,好往那家子去,平姐姐就把那话按着奶奶的主意打发他去了。”
凤姐笑道:“他怎么按着我的主意打发去了呢?”
小红道:“平姐姐说:‘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我们二爷没在家。虽然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我们奶奶还会了五奶奶来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儿打发了人来说:舅奶奶带了信来了,问奶奶好,还要和这里的姑奶奶寻几丸延年神验万金丹;若有了,奶奶打发人来,只管送在我们奶奶这里。明儿有人去,就顺路给那边舅奶奶带了去。’”
小红还未说完,李氏笑道:“嗳哟!这话我就不懂了,什么‘奶奶’‘爷爷’的一大堆。”
可是看《百年孤独》,我们根本不用去搞懂人物之间的关系,他究竟是第几代,他们究竟是夫妻还是情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乱伦,这些,都根本不重要。
尽管,这部作品也有人物谱系图:
因为,这里面的人物没有主角和配角之分;这里的故事没有主线和副线之分;这里面的爱情,也没有隆重和轻微之别。
看红楼时,我们可能还会问:为什么宝玉不爱温良贤淑的宝钗却爱死了作天作地、成天哭哭啼啼的黛玉?为什么贾琏有了美貌和能力并存的凤姐却还那么爱平儿?
以下答案似乎有理:
宝黛三观一致,都是心怀理想的文艺派,而宝钗却是现实的经营派,宝玉送了黛玉一块旧帕子,黛玉就懂了,在精神的世界里他们是相通的;假如送宝钗帕子呢,那必须是新的,还最好是某大牌的慈善款,而宝钗必定要回个某大牌的限量版。
凤姐和贾链出身相同,他见过的世面她都见过,她根本不会为了豪宅名车大牌包出国游舔屏,如果他发了朋友圈,她可能还要再发一个纠正版,她给贾链的是压力;但是平儿不同啊,贾链这个富二代对她的垂青就是对她的无限肯定,她卑微、她崇拜、她给予、她委屈求全,你以为她靠的是网红脸,那你就错了。
但是,看百年孤独时,我们不会去问,为什么当她爱的人终于向她求婚了她却拒绝了?为什么有人能看到鬼魂?为什么有人爱吃土、有人不爱穿衣服,有人竟然能飞上天......
因为,我们找不到答案。
我们揣测:
她是因为嫉妒之心才爱上了他,他被爱人拒绝之后再来找她有损她的骄傲;或许鬼魂只是一个引子,不出于对鬼魂的畏惧第一代开庄鼻祖夫妻又怎会跋山涉水去马孔多建立自己的家族;或许爱吃土是一种病,就像现在的抑郁症;或许不爱穿衣服就是现在的暴露狂;而飞天暗喻一种无处安放的结局?
但这一切,都是或许的或许。
一切的一切都看似荒谬无比,却又无比符合人性。
这部名著其实不是写了一百年的孤独,而是写了一百种爱、一百种性、一百种死亡和一百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