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家

今天家里好像来客人啦，是个小女孩，咦，她来看我们干什么？她抱了抱阿花摸了摸黑子最后终于看我了，哇，她竟然抱我了，咦，等等，她要带我上哪儿去啊？

“叔，就它吧！”

“好嘞，是条公的。回家注意安全哈！”

“嗯嗯，谢了哟！”

“没事没事，一条狗而已。”

所以，我是被卖了吗？你要带我去哪儿呀？我的妈妈我的兄弟们，呜呜~~呜呜~~我还可以再回来吗？

那女孩把我抱在她的怀里，一步一跳，一跳一步，我很想吐。

哇，又是一所大房子，好多人啊！

“是只黄毛呀，阿黄，阿黄，来来来”

这个大人好亲切，都知道我叫阿黄。我连忙摇着尾巴去舔他的裤脚。

“走开。”

我莫名的被踢了一脚，“嗷呜”我做错什么了吗？

哇~哇~哇，三小孩，哇哇，他们摸我了，他们喜欢我，他们喜欢我舔他们的手。他们也知道我叫阿黄。新家好棒，有好大一群鸡，有鸭子，有猫。我到处嗅着，寻着。哎哟，别别，我怕，别把我扔那么高，啊，救命啊！吁，终于结束了，好累啊，躺下歇一会吧。不会吧，小女孩又来了，她又来抱我，她那么瘦弱，在她怀里我好难受，好晕啊，好晕。

  “哟，家里又捉了一条狗哟！”

    来者何人？怀里抱着的一条狗吗，那么摇着摇着。不对，是一个人，超级小超级小的人呀！我看见他的小手啦，还比我多盖了一条小棉被。难道，我现在是人？不不不，应该是我被当作了人。呵呵呵，虽然不太习惯，还是很高兴。从前都是见妈妈向别人摇尾乞怜，现在我可是享受着人的伺候啊！她终于放下我了，我到处嗅着，咦，狗的味道，妈妈，阿花，黑子，小白，我疯狂地跑着。

“嘿，小不点儿，新来的吗？瞧你，多自由，趁现在，快走快走，离开这些人，否则，你会像我一样，被拷上这么粗的铁链，永远只能生活在这个小角落了。快走，快走！”

这只大狗好凶，“你说些什么呀？我听不懂。”

“蠢货，蠢货，不走你会后悔的。”

太可怕了，呼~呼~，是只疯狗。咕~咕~我饿了，他们在吃什么好吃的，我也想，我也要，我跑到了孩子们脚下，跳着呼喊着，他们就用吃的逗我，让我跳，让我跑，虽然很累，好歹吃上了。厨房里好香，好香，是肉的味道，今晚有肉吃，太棒了！我欢欣雀跃。

终于开饭啦，我随孩子们一起进屋，在桌下等着，哇哇，肉，肉，桌子上面不断地掉肉下来，高兴。我吃了好多好多，好久上边没有掉肉了，我挨着了一双毛乎乎的拖鞋，是主人的吧，我躺会儿。“砰”我被踢开了。嗷呜嗷呜，疼。

“出去，吃饭不能让他进来，滚出去。”

主人面带愠色，或许他不喜欢我睡他的拖鞋，拿棒子干什么，打我吗？快跑。我跑出了屋子，但是外边太冷了，我又回去了。这一次，离主人远一点，他好凶。

“出去，死狗。”

为什么不让进？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一次是被踢出来的，疼。还是冷啊，我打算去找疯狗，毕竟他是我邻居。

“呵，早听见你惨叫了，刚来就犯事儿，还不走。”

他老是想让我走，我偏不走，凭什么听你的，虽然今天挨打了，但是我很大度，人嘛，有些怪脾气正常。咦，在唤我吃饭了，再见疯狗。我兴奋地跑了回家，不错，好多饭好多饭，好香好香。我吃得滚圆，走什么走，不走，这样挺好的。猫，有一只猫，你好啊，我叫阿黄，一起玩一会怎么样啊？

“不是所有的黄毛狗都叫阿黄嘛！有啥好介绍的，又来一只吃屎怪！”

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哼，他说我是吃屎怪，过分。不过这是事实，狗嘛，就得有个狗样，不吃屎那能叫狗吗？来人了，猫“噌”地一下蹿没了，有什么好怕的，胆小鬼。我兴奋地迎了上去，是我的小主人呀！他很喜欢我，一直抚摸我的毛，虽然也扯了扯我的耳朵和胡须，有点疼，没关系。玩够了，他走了。我就在厨房里睡在暖和的柴草上，晚安了世界。

“呵，喊你来看家，你倒好躲在厨房睡觉，滚出去。”又挨了一脚，作孽啊，不让我睡觉，外面下霜了，好冷。我用小爪子刨着大门，想要进去避避寒，可是门锁着打不开，我继续刨着，越来越凶，叫得也越来越大声。突然门开了，飞出一脚，我好像飞了起来，又在地上滚了几圈，痛得嗷嗷直叫，还能听见主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于是赶紧站起来，瘸着腿逃跑。可是，我又该逃到哪里去呢？

二．逃不逃？

我打算去找疯狗，看看他有什么好建议。

“嘿，伙计，还没睡呢？你冷吗，就睡在这个地上，又冷又硬。我刚才被踢了你听见了吗？好痛，主人下手好狠，现在我的腿还瘸着呢？我待不下去了，我要走，我要回家。我想我的妈妈，我的兄弟，我的小窝了。”

“哼，想通了？你现在还没有被拴上铁链子，多自由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去吧，小黄狗，去追求你的自由，快走吧！”

“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怎么办？”

“蠢货！我们是狗呀，我们嗅觉多灵敏，自己找家呀，难道主人还会帮你找吗？做梦去吧！”

“嗯嗯，对的，我可以的，可是今晚我腿疼，怕是走不了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再动身。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我又冷又困。”

“好吧，随你。”

缩在疯狗边上感觉暖和多了。搞不懂，为什么把我带回了却要如此待我，突然想起以前家里也是不让进的，难道屋子里边是狗的禁地？可能里边真的有什么对狗不好的东西吧，不然他们又何以如此严肃？主人应当是为了我好，今晚的饭菜还是很好吃的，证明主人还是爱我的，都是误会呀，明天给疯狗说一声我不走了。

黑漆漆的天又变得灰蒙蒙了，周围还是一片宁静，可是在那边的那边太阳已经出来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照到我们这里，然后雾气消散就不会冷了，今早会有什么好吃的呢？主人家起床了，我得走了，疯狗再见。我开心地跑到主人家的腿边，向他撒娇，又是一脚，我很懵，哦，可能是因为我挡着他的路了。主人，我以后不会了。有一点小委屈，毕竟这是别人家又不是我妈妈家，凡事都应当小心谨慎讨好主人的欢心才是。新家的一切我也熟悉的差不多了，但是我发现主人家平日里除了给我倒饭和晚上赶我出厨房此外便不怎么理睬我了，任凭我怎么热情怎么表示我对他们的喜欢。小孩们还挺好的，放学回家要逗我玩一会儿，讨他们开心了，就可能会吃到他们不吃的肥肉或者是鸡蛋黄。我也老爱上外边去玩，有时跟着主人家一起去菜地里有时自己独自跑出去打听妈妈的下落。疯狗那儿，我没有去过，因为他老是劝我走，可我不想。

“嘿，黄毛，过来，过来我们聊聊。”

是疯狗，我不太好推辞，那好吧，就再陪你唠嗑唠嗑吧。

“怎么了？”

“你还是不走吗？你这懦夫，胆小鬼，你怕走，你不敢走，那你就像我这样一辈子就守着一碗干饭活着吧！是狗，你也有一天会像我一样被套上链子的。”

我很同情他，他的脖子上被套上了老粗一根铁链，他就成天只能待在那个小角落里，哪儿也去不了。看来，我应该多跟他交流交流，来开导他，他一见我就狂叫的臭脾气可不好。我走近了他，他的眼里满是焦灼，为我还是为他自己呀？唉，可怜啊！我露出礼貌的微笑说道：“老兄，你知道吗，今天外边可好玩了，我看见了好多小孩子，其中一个请我吃了火腿肠，可把我乐坏了。听小狗花花说，那边有一座很漂亮的山，上边很多各色野花还有蝴蝶，我打算明天去玩，我只带你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很可怜，以后，就让我做你的眼睛吧，让我代你去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不用不过感谢我，作为邻居这是我该做的。”

“你去死吧，我比你早来几年呢，外边什么样子难道我还不知道吗？需不着你来炫耀，你也有我这一天的，如果你不逃，等着吧，你不听我的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老是这样执迷不悟 ，我也懒得劝他，就这样吧！不知道他曾经犯下了多大的过错才落得如今这种地步。唉！可怜人必有可恨处，还是少跟他接触的好。 

三.回家

今天照常是吃过早饭之后四处溜达，我总感觉周围有妈妈的味道，我拼命地嗅着竟然嗅到了我的家，我飞快地跑了回去，与我的妈妈抱作一团，妈妈见我回去也是泪流满面，感动不已，奇怪我的哥哥们呢？是气我这么多天了才回来吧。

“阿花，小白，小花，我回来看你们啦!”我兴奋得狂吠起来，四周却依旧安静，是在和我玩躲猫猫吗？我嗅了嗅，他们的味道很淡，像是很久不曾回过家了。“妈，他们哪儿去了呀？”

“不知道，我不知道，主人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他们带走了，我正叫动物们四处打听呢？”妈妈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还好你回来了，看见你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来，今天妈妈要交给你一些咱们狗的责任和义务。你要牢牢记住，才能做一只优秀的看家狗。”

“看家狗？嗯嗯，这个我知道，这是我们狗狗的责任与使命，我们务必守护好主人的财产。”这些都是妈妈以前提过的，一想到自己会给人们作出这么大的贡献就觉得非常光荣，一想到原来离开妈妈是因为我已经长大可以做好一只看家狗了就觉得无比骄傲。

“要知道，你到了别人家，那家人就是你的主人，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什么也不可以背叛他们，不可以伤害主人，哪怕是主人有错在先，你要绝对地服从于他们，无论他们待你是好是坏，在主人面前，一定要摇尾低耳，这是我们对于主人忠诚的表现……”

妈妈讲了好多好多，她很严肃，我也不敢怠慢，听得入神，突然感觉自己很无私很伟大，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带给这个世界光明却又不求人们像拜菩萨那样去拜他，也不去干涉人们在它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不对的事情，不管人们怎么无视它或是咒骂它，都不放在心上，一直老老实实地上班，为人们带去光明。我感觉肩上有了很重的责任，主人啊，未来无论如何我都是爱你敬你护你的，我愿意为了你不惜牺牲我自己。

妈妈讲这些知识讲到了黄昏，怕我离家太久让我的主人们担心了于是催我赶紧回去，她让我以后也不要来了，看好自己的家才是我的本分。嗯嗯，妈妈，我会的，我一定不会辱没了做狗的神圣使命。

我一路狂奔着向家赶去，花草在我身边招手，小鸟们向我打招呼我都不理睬，我要快点再快一点赶回家去，不能让我的主人们为我担心为我焦虑。

终于到家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趴在坝子里，很累但是很骄傲，主人我回来啦，没有替我担心吧？今日回家，妈妈教会了我许多知识。从此我一定尽心竭力为这个家服务，不丢我们狗族的脸。

“死狗不晓得从哪里爬回来的，这么累，一天都在外边疯，看啥家呀？要我说，该拴得了。”

“拴？啥意思？像疯狗那样套上一条粗铁链吗？不干不干，我可不愿意失去自由。”我缩了缩头，耷拉着耳朵。

“还小了点，等大一些了再说吧！”

终于他们还是没有拴我，也许他们也不打算拴我了，虚惊一场，以后一定不能离家太远了。妈妈，我一定尽到做狗的本分，不让你为我蒙羞。

有陌生人的气息，汪汪~汪汪汪汪~~~我拼命地大叫起来，快来主人，这里有陌生人，滚滚，你们快滚，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由于分不清是敌是客，我只好大叫着吓唬吓唬他们，索性他们还是有几分怕的，不敢上前。来人开始吆喝了，主人出来了，又是飞出一脚。

“滚开，死狗，没有眼梢。”

我嗷嗷嗷地跑开了，躲在小角落里委屈地舔着被踢痛的腿。第一次见嘛，我又不知道你们认识当然要叫你们咯，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开始向陌生人叫，你注意到了吗？你那一脚又何止是踢痛了我的腿，更是让我好不伤心。悲伤了一会儿，我用小爪子抹去泪水，昂起了倔强的小脑呆，我是要做一只好狗的！主人成天供我吃喝就是想让我做一只好狗的。狗是不跟人一般见识的，这点小委屈算什么，阿黄，相信自己，无论如何，做一只好狗！

四．磨难

    我根本想不到，未来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磨难在等着我。

小孩子多的家庭，成天被孩子们逗来逗去还是挺好的。可他们老喜欢抱我，扯我的腿，揪我的耳朵，甚至是几个小孩儿一起争抢我，我最怕这个时候了，一边是被抱在高空奔跑，另一边是或许有人正拽着我的尾巴或是腿，很有五马分尸的感觉但是我不敢反抗，痛极了也不过是嗷嗷叫着或是想在抱我的小主人手上咬一口，可我下不去手的，只是轻轻地咬着求他放过我。然而，小主人却以为我是故意要咬他的，我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不说，还要遭受他们的追赶和脚踢。生活啊，竟然是这般不易。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一秒或许还将你拥在怀里下一秒你可能就被他踩在脚下。

他们吃过饭后总喜欢将最后一口饭包在嘴里，看见我时就吐给我。因此我每当主人们吃饭时便趴在门口等待着。有一次被主人发现了，主人好像是说人吃过的饭再给狗吃人就会没有记性。这下好了，我每顿非但没有了最后一口饭反倒是更成了小主人们的出气筒。他们说因为我偷走了他们的记性让他们考试考得差。考试应该对小主人们都很重要吧，不然我为何被揍得这么惨？

狗啊，命贱，哪只狗不是这样在折磨中长大的呢？好在小女孩还待我不错，以前是吐饭给我，留肥肉给我，现在她虽是不敢把剩菜剩饭给我但是吃鸡蛋时还是偷偷摸摸让我吃掉一整个，她很有爱，她喜欢摸我的小绒毛，喜欢我肉肉的爪子。她抱过隔壁人家的小孩子，也老爱抱我。另外两个小主人欺负我时她会劝阻，她就像我的天使。她也很喜欢猫咪，猫咪老爱向她撒娇，我觉得猫咪分走了她对我的宠爱，为此，我和猫咪成为了仇人。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我也越长越大，渐渐地从来时的那个小肉球变大变壮，或许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但是却更加挺拔。小主人已经抱不动我了，而且我可以轻松挣脱他们的束缚，长大后，我受的伤或许要少一些了。小女孩也不再抱我，她一如既往地抚摸我的小脑袋，竖竖我的尖耳朵，她还是爱我的。然而，另外两个小孩子不知怎么的，把我当作了他们的仇敌。每次看见我都要吓唬我，他们是喜欢看到我落荒而逃的样子的。我变得像猫一样看见他们就避而远之，这或许是让他们更加地反感我了，有事没事总爱寻我的麻烦。小主人呀，我可是你们最忠实的仆人，我为了这个家的安全终日警惕，你怎么可以成天像是在撵贼那般凶神恶煞地对待我呢？我想不通，当然想不通，也气不过，但一想到对妈妈做出的承诺我就知道我会坚持下去的。

趴在坝子里晒着太阳，我在想在这个家里或许我并没有多大的地位。他们叫我阿黄并不是早知道我叫阿黄而是全天下所有的黄毛狗都叫阿黄，我们狗总比不得人类都有一个精心去取的好名字。可是如果他们不在乎我，又为什么会像怀抱小小孩儿那样来抱我呢？如果他们在乎我，为什么我连一个狗窝也没有？我每天只有两顿饭而他们人却有三顿饭可以吃？吃两顿饭的有鸡鸭子，难道我和鸡鸭是同等地位的？我不甘心，鸡鸭们成日里只是吃，只顾着吃，而我平日里还要照看着这个家哩，主人家回来我要热情地去迎接，陌生人来了我又要狂吠着不许他靠近，我还要照看着鸡鸭不被人偷了去。啊！难道我的地位比鸡鸭还不如？

天大地大，属我最小，也属我责任最大，为何待遇如此不公？想到这些我不禁黯然神伤，做狗的上辈子一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需要让我今生受尽折磨。妈妈呀妈妈，当时我就忘记问了，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无偿地替人们这么尽心尽力哪怕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为什么我们要做忠犬，忠于这种并不爱我的主人？难道真的是为了上辈子来赎罪的吗？我们狗族。真是可怜啊！

五．疯狗的故事

我万分疲惫地向疯狗走去，

“我可能有一点理解你为什么要让我走了，我实在是太累了。可是你不同啊，你的主人家没有小孩，也没见谁招惹你，你为什么也这么想逃走呢？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我都不来看你吗？因为我妈妈说了，替人类服务是我们耗尽毕生精力都要去做的事，我不能让妈妈失望，也不能丢了咱狗族的脸，所以我认为你这么想着逃避不是一条好狗，我应当远离你。可是，我发现做一条好狗真的好难好难，我好累啊！”

“我呸，替人类服务？凭什么？就凭这一天两碗白稀饭吗？我不干，咱们做狗的可不可以有一点骨气，自己出去找吃的？”

“可是我答应过妈妈，要做一条好狗，我不能走。”

“什么是好狗？替人类卖命就是好狗了吗？小崽子，你对人类这么好，人类待你也不见得怎样，趁早走了吧，等到像我这样被套上了铁链子，就晚了。”

“为什么他们会给你套上铁链子呀？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很对不起人类的事。”

“是，是，我的确是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我就是在鸡窝里找到了一个生鸡蛋吃掉了而已，这算什么大错？我为他们家终日保持警醒，生怕坏人来时没能好好地护着主人家，结果呢？在他们的眼里，我连一颗鸡蛋都不值吗？我就为这么一点小错活该一辈子被锁在这方圆之地？我不甘心！”

“你的主人的确挺严苛的，但这应该只是暂时的吧，我看见了我家主人把母鸡关在一个小背篓里，但是没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你也是一样的吧？”

“哼，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在这里被锁了有多久了，在你来之前的很久很久，我大概和现在的你一般大的时候我就被锁在这儿了。起初我很不习惯脖子上被戴上了一个皮项圈，但是更让我恐怖的是，一根铁链拽住了我，我哪里也去不了，我努力地挣脱着，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还是挣脱不了，我不分白天黑夜地叫唤着向主人求饶，可是我眼泪都哭干了，嗓子都快哑了，身子都快散架了，他们也不曾放过我。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终于吃了饭，然后又一发不可收拾地吃掉了接下来的每一顿饭，在食物面前，我屈服了，此后便是吊一口气似的生活。我对于自己的自由从未丧失希望，我隔三差五的就要开始乱蹦乱跳，为的是试试这链子是不是一直都这么结实。我也是一直都很乖很尽心竭力地替这家人看家护院，为的是能够有朝一日能够解放。太久了，我已经坚持得太久了，以至于到了现在我已经谁也不相信了。知道吗？在此期间我明明有一个可以逃走的机会的。当时随着我日益长大，终于挣脱了链子，我发疯似的跑，跑，跑。我跑遍了四面八方，饿得走不稳路，我也尝试着去和别人家的狗抢食，但却像落水狗一般被人追着骂着，当时的这条腿差点被别人打折了。我的背上也是伤痕累累，肚子饿了就喝水，喝了水又继续赶路。过了好些天，一只老狗问我想要去哪儿，我就告诉了他我的主人把我拴在角落，我是逃命逃出来的，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反正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的。那只老狗看着很狗模狗样，没想到他竟然劝我回去，他说每一只狗都是有自己的主人的，没有主人的狗就是野狗，野狗是要遭到人类屠杀，狗族唾弃的，拴着养又怎样，好歹有人养你，而且你也是为人类做出贡献了的，左右都是好的。我不知道是被那老狗下了迷魂药还是啥的我竟然同意了，自己又历尽千辛万苦跑了回来。这次回来的确是有吃不完的稀饭，但是主人也为我换上了这我再也挣不开的粗铁链。现在的我，后悔死了。”

疯狗说着说着又流下了两股清泪，“后悔自己当年的返回，我也看不起自己为了这不温不饱的饭而屈服。狗子，你还年轻，为什么不赶紧离开？”

“可是，我~我~我不知道。”我耷拉着耳朵说不出话来，失去自由是如此的恐怖，但妈妈说的，又不可不放在心上，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回到家里，疯狗的话让我始终心中不安，或许，我只要不犯错，就不会被拴住了吧？

六.拴住

    为了不被拴住，我终日惶惶不安，对于自己的工作更加的认真负责，出去玩也不敢跑太远了，面对主人们也再无怨言，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是我还是难逃浩劫。

    没错，我被拴住了，那是主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抚摸我，摸着摸着，我的脖子就被套上了皮项圈，我也被一条铁链子拴了起来，生活范围不过方圆三米。

    感觉自己的脑袋炸开了花，我，从此，就和疯狗一样了？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拴住我？汪~汪~汪汪汪汪~我怒吼过，哀嚎过，呻吟过，几天几夜，没吃一粒米，几天几夜，没沾一滴水，几天几夜，我未曾合眼……最终，我，也绝望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静如一棵树，就那么趴着，倒着，躺到全身麻木……

    花儿还是照常开着，鸟儿们也欢快地叫唤着，主人们来来往往各忙各的，孩子们也背上了书包上学去，然而，我的世界却是静止的，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自由。

    我日渐憔悴，但也并没有谁关心我，孩子们也不再来逗弄我了，这样也好，我也很是清静。但是，我还年轻，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五个月，我就被永远地钳制住了吗？我不甘心。

    有时也会冷静下来想想为什么会被拴住？肯定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主人不满意。可是，听过疯狗故事的我处处小心谨慎，不用主人提醒，自己就缩小了活动范围，我左想右想，努力反思，依旧找不到自己的任何过错，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还是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主人拴住我也不一定是长久地捆住我，万一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对，想用拴住作惩罚让我好好反思？突然觉得很有道理，那么，我也得作出反思好了的表情告诉主人，让他们早日放了我。

    我可乖了，一边受刑一边卖乖，对着来往的熟人摇头摆尾，对着陌生人不住地狂吠。我也不去逗弄小鸡小鸭们，自家的猫再怎么瞧不起我我也不朝他发火，自家的，要团结。突然觉得自己低声下气的样子如此卑微，如此让人爱怜，不对，不是让人爱怜，是让狗子们心软。人啊，你的心究竟是有多硬，现在还没有被我的忠诚给感动？我好累啊，也好倦啊，可是我还是得坚持，在坚持。也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把他们给感动了呢？主人心，海底针，看不透，猜不透，今天他多看我的那一眼，又是什么意思呢？是预示着我就快要解放了？还是被他们看穿了我想要恢复自由的猴急？

    主人的心思，我不敢猜，也不愿猜了，他们活了五六十年自然要比我这个五六个月的狗子聪明机智。解放的事，急是急不来的。但是等待就会有希望，那一天一定会有的。

于门前伫立

一坐一整天

像是在守望

又像是在等一个诺言

春风去了又回

燕子相依相追

铁链牢不可摧

诺言可待不可违

……

    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被拴住的了，我的记忆里，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模糊，眼前的这一番景致，我看了好多遍。我知道在那边屋子的墙角，老爱长出小小的草儿来。我知道春天长的是无名小草，嫩嫩的，绿绿的，细细的，长长的，感觉很好吃的那种，但是它又会随着天气日渐炎热而枯萎，会因为主人突然发现而被拔去，下一个春天，它又会发芽的，同一个品种，可能会更瘦一点，也有可能会更胖一点，全看这春雨下得如何了。

    我知道夏天的那棵黄桷树上老爱爬满吵个不停的蝉，虽然它们必须在地底呆个十几年才能够出来放纵一个夏天，好歹它们是自由的。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挺不错的，我过了好几个月自由的时光，看过了春夏秋冬的各色风景，它们死了，而我还是活着。活着，就是一种幸运。

    秋天收过谷子后总会有一些谷粒掉在水泥地面的地缝中，在秋雨过后生出一片绿意。花台里的花花草草我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她们的一年四季都在我的眼里，每时每刻。每天的太阳都是从河的斜对面升起来的，而且每天都不一样耶！河水高的时候我可以看见，水枯时我是看不见的，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的，通过河风。家里的孩子们日渐长高，开始像大人了，因为他们不再逗弄我，多看一眼也没有……

    我呀，也开始像一条老狗了，不再那么活蹦乱跳了，趴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腿脚也不那么灵变了，身上的肉肉有点多了。时间呀，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的，像蚕咬桑叶一般慢慢地蚕食着我的精力。我感觉，我的体质下降了不少，不行，我得运动，我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了，终有一天我会恢复自由的。这一天，或许是今天下午，也或许是明天上午、后天…

七.你是谁？

  到了寒冬腊月，我蜷在墙角瑟瑟发抖，我把我那长长的嘴埋在了肚子上，至少鼻尖不会再这么冷了。枕着主人家寒冬发的福利——一件小孩子的破衣裳，我不断抱怨着这阴雨绵绵的冬，冷死了。

    最近来看望主人们的客人多了不少，听，又有人来了。我快速竖起了我的尖耳朵，立马起身，汪汪地吼着：来者何人？主人闻声赶来，瞧，主人笑了，应该是客人。我不再叫唤，只是警惕地看着这些陌生的人。

    咦，有同类的味道，又不像。那小女孩怀里抱的是什么？小娃娃吗？怎么味道很是熟悉？狗尾巴！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儿时的一幕突然浮在心上，小时候，我也曾像那般被孩子们抱在怀里，像人类婴儿一般。会想起昔日，我忍不住呜咽，眼睛却不住地聚焦在女孩儿怀里的那只小幸运身上。她们进屋了，我看不到了但也还是眼巴巴地望着，我羡慕啊！生活平静了这么久，我都快忘记了什么是受宠。又想起往昔可以吃到孩子们的小零食，能够在桌子下面吃到孩子们扔下来的肉我就不由得露出了微笑，都是往昔了呀！

    午饭时分，女孩怀里的小家伙醒了开始打量着这个新环境。哟！那么小那么矮能看家吗？我还以为是只小奶狗呢！看样子不小啊！我汪汪着冲它打招呼，它穿着厚厚的衣服看样子很是暖和，它的毛发又亮又卷曲，浑身上下可干净了，这是什么东西，它在哪儿看家呀？我很纳闷也很好奇。瞧，它走过来了，行动缓慢，走起路来活像一只猫，狗小步子也小，走得还慢吞吞的。呵呵，我顿时起了兴致，要好好地戏谑一番这么笨的狗呀！

    “吵什么吵，大家伙身上脏死了！”小不点狗小口气还不小嘛！我问道：“你是谁啊？我从未见过狗还有衣服穿的，你在哪里看家呀？待遇这么好！”“呵，笑话，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冷死我呀？看家？看什么家？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生来就是为了看家的吗？不好意思，我有着高贵的血统，我是一只泰迪犬，是宠物狗。我是不用看家的，相反，我的主人还得小心翼翼地看护我，因为她喜欢我。”“泰迪犬？宠物狗？被主人看护？那还是狗吗？”我惊呆了，小不点的生活我想都不敢想，我要是拥有自由那就欢天喜地了，它竟然如此幸福！血统又是什么？不过小不点长得的确和我们不一样。“再见，可怜狗，我要吃饭了”主人们已经吃完饭了，该我们吃饭了，那小女孩拿出了一种好香好香的东西倒在一只非常干净的碗里，好香呀！小不点慢悠悠地跑去吃饭了，它连饭都吃得和我们不一样。我被小不点的午饭馋得不得了，我又蹦又跳想看清楚碗里究竟是什么，我从未吃过这玩意儿。因为太过激动，我把铁链摔得哗哗作响，女孩儿注意到了我。她竟然过来了，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她走进了，闻到了我身上的气味她捂住了鼻子，看到我的狗槽，她一脸嫌弃，不过她还是伸出了白白净净的手，抓了一把吃的丢进我的槽里，迫不及待的我同时也舔到了她的手。她应该很嫌弃吧！然而我又不管这么多，好香啊，怎么可以这么香，好好吃，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又把槽舔得干干净净，这样，她应该不会嫌弃了吧！舔了三五遍狗槽的我，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乞求再给一点。女孩又心软地抓了一大把到我的槽里。我听见了女孩和主人的对话：“大伯，你家狗都没吃饱吗？这么饿？”“嘿，喂不饱的狗呀！狗怎么喂得饱，我没饿着它就行了！”“为什么把它拴着养呀？”“狗长大了，就要拴着养呀，万一出去咬了人怎么办？”……

    天空中突然劈来了一道雷，狗长大了就要拴着养，原来错就错在我长大了，错就错在我可以咬伤人了！长大就是我最大的过错！可是，不身强体健，我何以看家？主人，你太无理了！女孩的吃的很香，但小不点嫉妒女孩给了我它的吃的，在一旁撒娇，女孩便不再给我吃的了。我也吃不下了，我的错，竟然这么离谱，我哭哭反思的错竟然不在我，怪只能怪主人太坏。那么，我所一直等待着的解放，遥遥无期！我再也没有自由身了。

    以往的我，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尚且能够苟活，如今，我的自由成为了镜花水月，活不活都好像无所谓了！

    小不点还在女孩儿怀里撒娇，同为狗族，竟因为血统品种的不同而致命运的天壤之别，我不甘心！

原来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我只是被囚禁于此，与外界隔绝了。我好想好想出去，好想好想拥有宠物狗般的生活！妈妈，我们做狗的不一定要为这群不知恩图报的人们奉献一生啊，他们也不值得呀！我不想过看家狗的日子了，我想出去！

八.逃离，一直在路上

    小不点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逃离，皮带太紧，铁链太牢，拴铁链的大树又如此高大，我没日没夜地扯着，蹦着，我勒伤了自己却未能撼动分毫。主人对我的举动很是诧异，他看着我如此狂躁心生不解。然而在他眼中我是微不足道的，聚集在我身上的精力逐渐被其他农活给占据。我相信，终有一天我可以挣脱这里的。脖子很疼，我不在乎，不自由，毋宁死！

    愤愤不平了好几天了，我终于想通了。像这般不死不活的活着倒不如养好自己的身体，等待时机。我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了，我还是尝试着挣脱那掐住我脖子的铁家伙，一次又一次。铁链似乎扼住了我命运的咽喉，它好似与我的身体合二为一，毕竟这么多年了。

      疯狗当年劝我的话，我没听进去，我很遗憾，但最近也没怎么听见它老人家的叫唤了，我心里有点忐忑，疯狗年轻的时候就不曾挣脱过这链子，那我呢？想着想着心中有两三分的绝望，但又一想它做不到我就一定也做不到吗？还有万一呢？万一成功了呢？我继续狠命地拉扯着链子，勒到自我无法呼吸……

    有一种直觉，疯狗不在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总觉得疯狗走了，在梦中吗？这真是一个噩梦！但我也对死亡充满着畏惧，我不愿意死在这冰冷的铁链子下，要死就要死在遍地金黄的油菜黄丛中，要死就得死得心满意足。我还没活够呢！疯狗也是。

      我的直觉没有错，疯狗当真走了。是生命活到尽头的那种死法。我看见他的主人提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出去，我嗅到了，慢慢的疯狗的味道，和死亡的腐朽味儿。莫名恐惧袭上心头，原来人生这么短。疯狗，永别了！一行泪顺着我的眼窝流出，我呜咽着，为疯狗践行，也为自己而痛哭流涕。

……

      四周的景致看了好些年了。今年飞回来的燕子都不知道是第几代了，可我还记得它们的祖宗。主人们一天天苍老了，那群孩子们也长得老高了，并且不在老家了。应该是去了其他地方生活吧！每次这群孩子回来时主人总是很高兴，会忙着杀鸡宰鸭的，这个时候，我可以喝点鸡鸭的鲜血，可以吃到好多好多的骨头。所以孩子们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好像也老了，记不清外面世界的样子了，记不住疯狗的样子了。我的毛发日渐发白，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我到底是忘不了对自由的坚持。挣扎、逃离就像我每天吃饭一样是必须进行的。铁链早已经不是当年黑得发亮的铁链，在一次次的雨水中它开始生锈，穿上了红红的衣服，这衣服又像我的狗毛一般是不坚实的，时时会有脱落。我的腿脚开始无力，皮肤日渐松弛，铁链是否也一日不如一日？

      好想自己的生命能够再长一些，也许我是可以耗得过这铁链子的。我的呼吸日渐沉重，近来也甚是乏力。链子，你的寿命是多久呢？也许我耗不动了。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快要走到尽头了。疯狗模模糊糊的样子老出现在眼前，他说你来呀，我的世界里没有人类，全是自由。或许，我真的该去陪疯狗了。主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力不从心了。我听见他们在考虑再捉一只小狗仔。又是谁将来重复我的生命历程呢？我应该坚持着，告诉我的接班人这份差事是不符合道义的，我要像疯狗劝我那般。可是，他会听得进去吗？有些苦，只有尝过了才知道哇！我儿时的世界、泰迪犬的世界我都好向往，但我土狗的身份让我的向往化为泡沫。我这一辈子，是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的一辈子。若不为自己着想，我该觉得光荣。我冷笑着，呵呵，妈妈，你看到了吗？而这一生如你所愿，不辜负了狗族，我很光荣。

      我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慢了，呼吸对我来说也很困难了。妈妈、小花、小黑、疯狗、泰迪…他们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在我眼前晃荡着晃荡着，要牵引着我去另一个世界，我于是昏昏沉沉地睡去。汪汪…呵，瞧，我的接班人来了。这可是只小可爱呀！我羡慕它的年轻它的自由它的蓬勃朝气，羡慕我自己终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