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擢素手。
是一双手。纤细,柔软,洁白,显然是少女特有的静美。十指染了丹寇,一层层油亮的色彩,衬着肌肤,异样的美丽。
手上,一个银白的手镯,圈着手腕,离指甲仅一个手掌的距离。
一个负责美丽,一个负责守候。
不太喜欢美甲,打磨了的指甲,修饰得完美,却总感觉有些过分完整。何况,最多一个星期,新的未染色的指甲便长了出来,又何必捣腾得认真。
不若细细的感受这手中的岁月,是不是肉眼可见的新旧交替?
人这一辈子,多少指甲长了,剪了,又长了。来来回回,重重复复,一遍一遍,谁又将老去,或是死去?
印象里,有一个人,指甲总是齐齐平平,干干净净的秀气。
我管她,叫奶奶。
奶奶的手很修长,茧子很厚,握着是暖暖的温度。
她爱剪指甲,长了便剪,指甲钳一合一开,她的沧桑就落了一点。然后,又长了。
最后,她剪不过来,便老了。
开始的时候,她可以一边闲聊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指甲,后来,慢慢地戴上了老花镜,再也没有其他心思旁顾他人,一心一意都放在了颤抖的手上,生怕一个眼花,血流。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亿万年前的阳光打在她的发上,她从故事的历史中走来,笑吟吟的脸上,皱纹盘踞,一头白发,盘着,卷成一团回忆。
剪好了指甲,她展开手掌,冲着我得意的笑着。我知道,她在证明,她剪得很好。
窗外一位老人被人搀扶着,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我回头看她,她正在剪脚指甲。
其实,不用证明,我知道的,你一直自己生活得很好,我很放心。只是,你的渐渐力不从心,我该怎样才能不那么难过?
她老了,却也年轻了。新年的压岁钱,她很看中,因为不能被其他的奶奶比了下去,所以她总说,恭喜发财,然后开始收钱。我笑她财迷。她说她也觉得很幼稚,总像个小孩子,越活越回去咯。
新买的镯子带在她的手腕上,亮莹莹的,很美。于是,她开始挨家挨户的走访她的朋友,秀着她的新镯子。爷爷说她臭美,她却不承认,反倒说爷爷无趣。
她是一位可爱的老人,长长的岁月里常常剪着长长的指甲。一手斑驳,一手灿烂,从过去到现在,她剪成了孩子。
纤纤素手,掌中流年。守着,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