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疲于奔命的紧要关头忙里偷闲才是令人着迷的。像在紧张的考期中间,明明有成堆的资料还没有看,成套的习题还没有做,但此时忽然来个紧急刹车,像在剧情最千钧一发地时候突然换台或插播广告一样,物我两忘地来它一局,不,至少二三四五局游戏,或看上一集,不,至少二三四五集美剧动漫。尽管之后要用尽毕生所有的意志力才重回现实继续硬学,但那短暂的快感却如此鲜活。
异曲同工的是,似乎只有在时间受限的时候才容易高效工作。相反,越是时间充裕,像终于等到暑假,有一整天又一整天的空闲时间来做蓄谋已久的活动,反倒要么提不起干劲儿,要么身在曹营心在汉似的如食鸡肋。比如有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来完成一个作业,或者越是发下宏愿,立下壮志,比如今晚一口气做完这做完那,反而越是事与愿违得一塌糊涂,可能一整个晚上都在机关算尽地拖延,最后甚至压根儿没有开始,被一晚上无所事事或“突如其来”的狂欢取而代之,书甚至都没有翻开,更遑论做完了。真是令人大跌眼镜。而时间紧迫的时候,比如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接下来就不得不转移工作内容,这时候效率却出奇的高。所以做事应该有一个容易的开始,尤其是本来就心里有所抵触的事情。光是想到整个晚上都要绞尽脑汁地应付它,就足以令人身心俱疲了,哪还有精力去着手做呢?反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其衰减速度之快,可能就是在心里立完誓的几秒钟而已,然后就判若两人了。
不知这种时间上的“相对论”是否难辞其咎,有的人于是爱上了这种有时间却什么都不做,只等到大事临头再全神贯注拼尽全力的做法。像是,大学里好好地高枕无忧三年,等到该着手考研的时候,重回高三,到了搏命的紧要关头临门一脚地使出全力,结果倒还不错,于是“只此一役,足以封王”。还颇以这种平时韬光养晦关键时刻一鸣惊人的本领自鸣得意,好像自己是一柄稀世宝刀,可不能随意取用。
但是我渐渐意识到,这种做法贻害无穷。
《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里讲到,总是等到重要的事情变紧急才处理,这会使人疲于奔命,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往往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更久的时间来恢复。就像前面的考研人一样,结束之后重新回到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状态。此时也许本人还没意识到,以为是自己主动选择的应得奖励,其实客观上来说是不得不。即使想接着做点什么重要的事,也无法自我激活了。
而哈佛幸福课里也从生理学角度解释了,为什么在关键时刻状态会可遇不可求地好。这是因为,刺激交感神经系统,它能给人一种自己强大、无所不能的错觉,好让自己迎战。但同时这是一把双刃剑,它会损耗每个器官,总是动用这种“超能力”,日积月累,难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难怪,几年前一位博士写的《为什么是我得癌症》,曾出乎意料地,将总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刻才做列为重要原因之一。
我曾乐此不疲地这样做,认为自己平时只需吊儿郎当地蛰伏,事到临头自会比谁都拼搏进取和超常发挥,而无需像凡人一样一年到头疲于奔命,如今想来,不仅甚是可笑,更庆幸自己及时刹车,不然后患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