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几天以来,已经开始临朝听政 ,也处理于谦等一干臣子的案子,但是我还是心里面有着莫名的忧虑 ,毕竟在正宫之外,还有一个未去名的皇帝,这皇帝就真真实实,实实在在的待在宫中,两个皇帝同在,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真是棘手。
无奈我仓促而起,现在既不能杀他,更不能放他,我心里面自是恨他的,可是 我终究不能表达任何的恨意,先前囚禁南宫之时,他曾经待我如陌路仇敌,但是我不能那样待他,毕竟千秋万世之后,我还是会让人记起来的,可是那时我将如何跟子孙解释,所以我不能,固然拥有无上权柄,我可以杀他,这是我的自由,当时手握钢刀,却不能泄私愤,这是我的限制。
但是我不去解释,恐怕也不好,毕竟现在朝局骤然变动,京城内外、坊间民巷舆论四起,再三思索之后,我还是决定出去至少避个谣。次日早朝,在听完国政之后,徐有贞说:“陛下,臣有一言上奏。 ”
“徐卿,直说吧。”
“坊间内外都传言陛下对伪荿王……,这些传言虽属不实之言,但是陛下不回应恐怕有损陛下龙威呀。”
“我知道,我本意今日出来说明此事,今日既然徐卿提及,刚好再次布告众大臣,皇弟荿王现在宫中一切如常,只是身体偶有小恙,但是有太医诊治,并无大碍,所以还请众爱卿勿虑。”
“陛下,先荿王虽对陛下不悌,但是陛下仍然宽宏待之,不失为仁君呀。”徐有贞说道。
“好了,石卿、徐卿,你们分领兵事、民事,兵事、民事、政事一应如常。”
“臣等领旨。”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苦难,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诡诈,我已经再也不想去见我那个弟弟,毕竟世态炎凉,兄弟相残,这些东西赤裸裸的就呈现在我的面前,我心如死灰。
我去了乾宁宫,那里是皇后钱氏呆的地方,我进了宫门,只见宫内布置着简单的茶几和糕点之外,屋内并无华丽的装饰,我心想不禁内心一阵酸楚。一想到这些年来,她在后宫之中委曲求全,只求在苦难之中为我略尽绵薄之力,为了我哭瞎双眼,亲自织布,换取银两,供我吃食,每思及此,未尝不令人感怀呀。我一复位,立即将她从幽暗的西宫搬过来,天下的女人都不配待在这殿内,只有她配。
“皇后娘娘,陛下来了。”早有侍女来报。
“啊,陛下来了,快快替我整理衣冠,好去出迎。”她待人一向温和,即使情势急迫,也不对下人粗鲁地恐吓。
“是,是,皇后娘娘。”
“皇后快快请起,不是早有旨意,不让你出迎的吗?怎么还出来呀,快快平身吧。”我温言道。
“陛下,能够重见天日,是臣妾的福分,那里有不出迎的道理。”
“这也有你的功劳呀,要不是你,朕可能早在南宫里面饿死了,皇后这些年受委屈了。”
“陛下,说的哪里的话,只要陛下能够重见天日,臣妾纵死何辞?现在臣妾还能活着见到陛下,自是感激不尽,何屈之有?”
“好了,不说了,以后朕定不要皇后在再受委屈。”
“妾谢陛下隆恩。”
“走,进殿吧。”
“我看皇后这宫中太过简陋了,在给你添些东西来。来人呐,给皇后宫中添上地毯,加上香烛,另外传内务府,以后皇后宫中资费增加一倍,俸禄加倍。”
“是,奴才这就去内务府 通报。”
“陛下,这是何必呢?我一个瞎子,要那么金银珠玉有何用?只希望陛下无事,社稷无事,即心满意足了。”
“但是你是皇后,这是应该的礼仪,再说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这世间真情才是最宝贵的,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其他的皆不足挂齿。”
“陛下说的是,臣妾冒昧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朱祁钰的后妃们?”
“赐给银两,贬出宫去。怎么你不问我如何处置朱祁钰,反而问我怎么处置他的妃子?”
“臣妾不管陛下如何处置他以及他的其他妃傧,但是有一个人陛下一定要善待于她?”
“谁?你说我可以赦免于她。”
“就是朱祁钰先皇后汪氏,这是个知大节、明是非的女人,先前朱祁钰废太子朱见深另立新君,她曾一再劝谏;后来陛下回宫,她也曾经劝谏过,让朱祁钰善待与你,并且臣妾托她力保,才没有受到牵累,倒是她反而因此触怒了朱祁钰,被打入冷宫,废掉了皇后之位;陛下与臣妾今日得以守得云开见月明,有她一份功劳。”
“这个自然,不仅可以让她养老宫中,还准她时常陪伴在你,俸禄不变,依从前制,如何?”
“陛下圣明。”
“陛下,太医院来报说‘伪荿王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医。估计不出几月,恐怕命将不治。’”
“好,我知道啦,吩咐下去,太医院如常用药,继续医治。”
“可是荿王知道知道情况之后,已经绝食两天了,不食汤药。”
“既如此,那就由他去吧。注意饭食汤药如常奉上,不能让朕背上不白之冤,是他自己不食,不是我不给。”
如此,有月余,小太监前来禀报说:“荿王爷死了。”
“奥,知道了。”直到今天我才长舒一口气,现在正朔之争落下帷幕了,现在只有我才能代表国家,而他不是,至少我不会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