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姥爷被一个黄色带图案的布盖着,抬出了屋,我竟然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觉得姥爷还坐在那把破木椅子上专注的看着电视。
我没有让姥爷见我最后一面。
屋里的人瞬间哭成了一团,我竟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恍惚间,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上小学的时候,姥爷家有几颗樱桃树,每当樱桃成熟的季节,赶着周六日,我都会起个早,路上洒满清晨的阳光,我像个欢快的兔子,蹦蹦跳跳三里路,来到姥爷家。
每次姥爷总是能变出来各种小吃,有时候是棋子烧饼,有时候是火腿肠,有时候是早餐奶八宝粥,有时候又是塑封鸡爪子。
我坐在炕上一边看着黑白电视一边吃,姥爷就在屋里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忙活些什么。
吃完好吃的,姥爷从屋檐的吊框里,抽出一条抽抽巴巴的塑料袋给我,它是用来装樱桃的。
姥爷让我摘完了洗洗再吃,我从没听过,都是一边摘一边往嘴里塞,酸酸甜甜还混合这夏天的味道。
樱桃树旁边是一个小菜园子,小菜园子被姥爷打理的井井有条,菜园前面是一口压水井,因为力气小,我要整个人压上去才能压出水,压几下之后,水就变得冰凉。
我摘樱桃总能摘到中午,满头大汗的时候,我就会跑过去压水,压出冰凉的水捧着喝,洗脸,冲脚,那种满足感至今也没忘掉。
冲凉后姥爷也做好了午饭,我会坐在桌边等着姥爷给我盛满满一大碗米饭,他老人家做的饭真的好香,不夸张的说,是我迄今为止吃过最和胃口的饭菜。
我狼吞虎咽的时候,姥爷会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我笑,对,他每天都会喝一瓶啤酒,这是他的习惯。而我的习惯是吃饭必须喝水,所以他老人家,每次都会提前用一个搪瓷大茶缸,给我晾好多白开水。
我和姥爷的相处便是如此,话不多,都忙着自己的小事情。
就这样,随着姥爷的白发越来越多,后背越来越佝偻,我长大了。
来看他老人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姥爷得了癌症,我回来看了几次,姥爷一次比一次消瘦。
前些日子回来,姥爷叫了一句我的名字,那时候的他已经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群人围在身边照顾着,可我真的没想到,那是他此生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妈是家里最小的,姥爷临走的那些天,一直告诉几个舅舅,不管我妈是对的还是错的,要多担待我妈,照顾我妈。
姥爷这个人,被人们说了一辈子自私,可我却只感受到了他的慈祥。
“姥爷, 您一定不知道,您这里是我整个童年最向往的地方,因为那时候总有太多委屈,只有在您这里我可以安心的做个孩子。”
“您的照片很精神,他们都在哭,可我哭不出来,您这辈子虽悠闲自得,却太孤独了,我想你是去和姥姥团聚了。”
“姥爷,来生我还做您孙女吧,我们不要再别默寡言,多说说话,多聊聊天,您不再是个孤单的老头,我也不再是个委屈的孩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