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立春一过,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一年四季从此开始了。
度过一个漫长的寒冷,小孩子盼春的心情和盼年是一样的。
母亲嘴里的那句“打春”指令一发出来,我便控制不住地跃跃欲试了。因为我已经无比厌烦了身上这件“色彩斑驳”的棉衣。从第一场雪开始上身,整整一个冬天,它都没有离开。每到洗衣服,或者是假期,就只能光穿一件棉袄在屋里屋外耍着。既不好看,又无可奈何,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是无法形容的傻气。
逢有外出串门等等“大事”,便在外面套上一件以遮蔽它的羞怯。袖口又黑又亮,领口衣襟早已掩去它原有的花色和艳丽。一个不小心,外衣无意间地飘动,立刻会令你窘迫不安,羞得一脸红霞。
特别到了过年的时候,就更加长吁短叹地难堪。年夜饭后,母亲为我穿上新衣服,却总是无意间瞥见那一朵乌云。那时的我,小小年纪就为这一朵乌云操碎了心。不管和小伙伴们玩得多么尽兴,心里总有一抹担心。人家愈是赞美我的花外衣,我愈是胆怯地畏首畏尾不得舒展,暗戳戳地藏匿,不让那一朵不和谐破坏了我的光鲜。
于是愈发开始盼望春天,盼着早日甩掉身上这件令人讨厌的旧棉衣。
“春季里开花啊,是四五六,六月六,看谷秀,春打六九头……”天天唱着阮妈妈的戏文,查着指头,盯着北风,六九终于到了,终于“打春”了。
母亲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于是不厌其烦地念叨:“打春别欢喜,还有四十天冷天气”,或说“冻人不冻水”。了无希望了。
“立春不晴,还要冷一月零”。于是盼着立春这一天是个好天气,我好与我的旧棉衣挥手告别。
明显感觉白昼长了,太阳暖了,可是寒冷依然是将走未走的状态,猝不及防,还会忽然漫天鹅毛。那件脏兮兮的棉袄,依然这样强硬地留在身上,站好最后一班岗,大有不离不弃的架势。
忽然一个艳阳天,背着书包顶着一头大汗下学归来。进屋第一件事,迫不及待地解衣。母亲又说:“春捂秋冻,春捂秋冻”。顿时冷透了一腔的火热。其实心里也不安:“甩掉这件旧棉衣,难道有可以御寒的春衣吗?”
立春不是春,“立”是“将要”的意思,虽然不是,但是快了。
于是遮遮掩掩地等待,盼着下一个节气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