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特别在意侧脸的那颗痣,它不过比正常的小痣再大一点,我却感觉很明显。我常常念叨,老妈有时候不耐烦的回一句:别叨叨了,又不是长在心口的朱砂痣。
可我还是从夏天叨叨到冬天,再从冬天叨叨到夏天。可是老妈会说:冬天,天冷容易冻着脸;夏天,天太热容易热着脸。心好累……。我不服气,暑假和老妈去市里的医院几经波折挂了号,柜台前一小姐姐说:祛痣要在天凉的时候比较保险。我只好蔫蔫的回到家盘着指头盼国庆。
班里一平常嬉皮笑脸的才子说:这是美人痣,干嘛要去掉?喜欢你的人就连你的痣都会喜欢。此言甚有道理。在这之前我常常做思想斗争,默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是一念完又会苦恼:干嘛要长在脸上嘛!
适逢国庆,再度祛痣。我连午饭都没吃直奔医院,老妈在那里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这次遇到一个风风火火的男医生,刚说完要祛痣,胆战心惊的我就立马被命令躺在手术台上,还没反应过来,脸已被擦了药水,医生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凶巴巴的对我说:做好心理准备啊,激光是有风险的,一切后果自己承担,很有可能之后会成为一个红色的小包,那个时候可是要做手术才能去除的,术后会有痕迹的。
我瞬间以触电般的反应从手术台上翻下来,拍拍胸脯定定神:这是要我把黑砂痣变成朱砂痣吗。老妈还准备再和医生商议商议,我拉着她边往门外跑边回过头对医生说:抱歉啊医生,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出了美容科室的门,我和老妈的眼眶不约而同的都蓄满了泪水。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有委屈,有难过,也有惶恐。
我从小就是个胆小的人,稍微一冒险就出事,童年真的是多灾多难。可能是因为这些吧,长大后,就不喜欢折腾自己。就连打个耳洞我都很排斥,我不喜欢耳钉、耳环这些戴在耳朵上的饰物,因为喜欢这些的前提是耳朵上要打个小眼儿!当然,别人戴我也不反感,甚至会比较欣赏,但是我自己却坚决不会这样做。也因此,我更喜欢项链、戒指一类的饰物它们只需要直接戴就好。纹身一类就更不必说,干嘛要把我自己的皮肤表层割成那个凄惨的模样!
所以,虽然一直念叨祛痣,但其实我的心底还是存有惶恐和负罪感的。惶恐会真有意外发生自己身上,负罪于在外婆和老妈反对的情况下非要把印记去除。而如今,真的释然了,几经波折,这次从医院出来就让老妈把挂号单都撕了。然后饥肠辘辘的到小餐馆一口气吃了一碗面皮、一碗花生稀饭、一笼小包子,然后默默的抬头问吃惊的老妈:该没人看我吧?
我就是我,依然是那个侧脸有颗痣还依然爱微笑的大大咧咧的我。愿多年以后别人谈起我时,可以记得我的笑和脸边的痣。而我,更愿意多年以后,有个人觉得我无论祛痣与否都不影响我是他心口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