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时分

登高自卑


  终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长沙的夏天来得似乎有些晚,毒辣的阳光一如既往,灼烧着忙碌的校园。恍然间,想起七年之前的此时,走进那堆叠着木板床铺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的潮湿味道。如今,这座香樟满街的城市,找不到了初来乍到时的惶恐和不安,毕业论文的纠结、招聘场上的忙碌,最后都凝结为书院门前定格的笑容,慢慢变成蚂蚁,爬进未来的长长回忆。

寝室的木板床依旧嘎吱作响,食堂的饭菜依旧难以下咽,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看起来并不美好的回忆,忽然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重起来。我们依然会抱怨,却早已原谅,因为这是我们的大学,我们的故事,承载着我们有且仅有一次的青春。余杰说:毕业了,没有挥手,那太矫情。驼着背,背上背着沉重的行囊。记得来的时候,行囊没有这么重。

不如想象中那样轰轰烈烈,没有醉生梦死,没有相拥而泣,连最后一顿聚餐的愿望的都显得那么奢侈,一言不发,便匆匆告别。毕业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关于离别的文字,却无法找到一句代表自己的心情。不知何故,心开始变得坚硬而无情,也许是所谓成熟的代价。米兰昆德拉说:所有的聚会都是为了告别。既然如此,伤感便是无谓的事情。

然而终究心非铁石。犹记初入那年,院长在三尺讲台上的谆谆教诲,转瞬之间,七载已逝,庆幸的是,我们曾经拥有这样一段时光,爱过恨过、哭过笑过,尽情地嬉笑怒骂,放肆地挥霍着青春。我们不是诗人,却曾用青春写过诗歌,身无半亩、心忧天下,激扬文字,浪遏飞舟,在这功利优先的世界,这里是一片小小的花园,供我们用审美人生聊以自嘲,又骄傲地用生命践行。

当然还有长沙,这座复杂的城市,即使可以不爱它,却无法忘记它。我们只是过客,除了青春,什么也不曾留下,当象牙塔的第七个年头行将画上句点,一切是结束,亦是启程。麓山脚下,湘水岸旁,乌兔乾坤,斗转星移,时光从未因为谁的离去而放慢脚步。今夜,月色如水,就让我站在千年学府的脚下,再眺望一眼美丽的远方。

再见,母校。

再会,青春。


湘水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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