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剩

大剩——题记

在广袤无垠的中原大地上,在蓝天碧野之间,一个个小村庄星罗棋布地散落着,纵横交错的柏油路划开了万亩良田,各种农作物遥相呼应,应着时节花开花落。古老的黄河蜿蜒东去,它孕育着一代又一代黄皮肤、黑眼睛的华夏儿女,并赋予了他们勤劳、质朴本性。

小屯村就坐落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它以博大的胸襟,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小屯村人,千百年来在这里演绎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古朴的农耕生活……

大剩(一)——孤苦

小屯是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它和别的村子没什么两样,勤劳朴实的村民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繁衍生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并没有唤醒沉睡的娘。大剩成了孤儿,她爹早娘几年就走了,本来娘俩相依为命还是个伴儿,可谁成想娘也撒手西去了。肆虐的狂风把茅屋上的枯草吹得只剩下半截,它们肆无忌惮地撕裂开窗棂上裱糊的烟盒纸,整个房间像座冰窖。大剩两眼呆滞,神情木讷,任由邻居们帮忙让娘入土为安。爹的坟墓由于娘的到来变大了,一抔黄土让爹不再孤单,可独独抛下了可怜的娃,大剩才刚刚八岁,正是娘疼爹爱的年龄,可是……可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下去。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庄户人家虽然缺吃少穿,乡亲们再怎么困难,也会省下口饭给可怜的大剩,就这样东家一口,西家一勺,大剩活了过来。

“大剩,帮忙牵牵牲口,挣工分就能养活自己了。”“大剩你力气大,负责驾车,快!”……小队长吆喝着。生产队就是这样,有活就一起干,有粮食一起分着吃。你靠我,我靠你,口号喊的挺响,分粮食的时候就傻了眼,家里劳力多的能免强糊口,劳力,少孩子又多的连饭都吃不饱。那个时候的孩子眼睛都出奇的大,颧骨出奇的高,扁扁的肚子,掀开衣服露出的是两排仿佛要破皮而出肋骨。

就算是这样也没影响大剩疯长,十二三岁就长成了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前额突出,眼睛凹陷,鼻子扁塌,下巴前伸,大长脸。胳膊和腿也超比例的长,由于没有人照顾,再加上长年累月地风刮日晒,他又从不洗漱 ,黝黑的大长脸配上皴黑的长胳膊长腿,仿佛返祖的长臂猿。花花绿绿,不合时宜的衣服往身上一穿,就像是马戏团里表演滑稽剧的大猩猩。

饥一顿饱一顿的孩子们没有几个上得起学的,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家里宽裕的同伴在教室里咿咿呀呀。大剩当然是没有机会上学的,他时常蹲在墙根啃着黑乎乎的手指头,等着下课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教室是几座破旧的土坯房,孩子们读书的声音让大剩神往,他多么渴望自己也能背着布兜,坐在木墩上听老师讲课,和伙伴们一起咿咿呀呀啊……“大剩,你当马,我是大将军。”石头指挥着,大剩咧咧嘴趴在地上,让石头当马骑。由于大剩个头大,谁和他搭伴谁赢的几率就大,因此,每到下课他就成了抢手货。大剩也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当牛做马。

那时候孩子们吃不饱,就会想法子偷队里的东西吃。可孩子们怕被逮着挨骂,就怂恿着大剩去偷。因为扒开篱笆偷队里的甜瓜,大剩的屁股没少看瓜的老张头的棍子,可打归打,打完之后。老张头会专门挑一个又大又甜的瓜让他偷偷吃完再走,大剩饿急了,连皮带瓤往嘴里填,瓜瓤流的脸蛋上、肚皮上,到处都是。看到他的吃相,老张头摸摸大剩的脑袋,干瘪的眼睛老是涩涩的……看到大剩无果而归,肚子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况且嘴角还有留有甜瓜的香味,这些孩子们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围着大剩乱打一通,大剩嘿嘿一笑,任由小伙伴们撒气,他知道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出卖老张头的。挨了揍还咧着嘴傻笑,孩子们就顺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傻剩牛”。

大剩(二)——过活

寒来暑往,一转眼的功夫大剩已经长大成人,由于缺少管教,大剩养成了懒惰的习惯。别的同龄人已经成家立业,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他们为了养活妻儿老小,要么黄土里刨食,要么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大剩呢?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整天躲在潮湿的土坯房里,麦秸窝里一躺,想睡就睡,不想睡就玩捉虱子的游戏。太阳三尺高了,大剩才懒洋洋的从草窝里爬出来,伸了伸懒腰,“哎呀,真他妈痒……”他顺手一摸,一个吃得滚圆的虱子被他捉住了,这个小东西在大剩手里拼命地挣扎,妄想从这双魔爪里逃出来,大剩两个指甲轻轻一挤,“咯嘣!”哈哈,这小家伙登时毙命,大剩满心的欢喜。在他看来没有比这再有意思的活了。每天晒晒太阳、捉捉虱子,他的日子过得挺舒坦,只是肚子不太争气,空城计唱得人心烦……

大剩每天都盼着村里有事儿,红事、白事他并不在意,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去打下手,最起码几天不会挨饿。“大剩,看你手脏的,菜就不用你摘了,你去挑是挑几担水。”“大剩,添把火,别让火灭了。”“大剩,再砍点柴来。”当大厨对他吆五喝六的时候,大剩很有存在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冲锋陷阵的大将军,这个战场离不了他。所以,屁颠儿屁颠儿地来回跑地很欢。“大剩,就这点剩菜了,你提回去吧。”“大剩,这些剩馒头回家馏馏吃。”大剩知道这下他有口福了,最起码接下来的这几天都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了……

上世纪80年代,已经有人开始外出打工。三十多岁的大剩整天吊儿郎当的。农闲的时候,一起长大的石头找到他:“大剩,跟我去北京吧,不会干大工,你总可以提提灰,搬搬砖吧!小工的活你一定能干下来。”“不说别的,最起码能填饱肚子。” 大剩和几个老人正半躺在墙根翻着裤腰捉虱子。石头说这话时,他正好“咯嘣”把一只虱子挤得稀巴烂,两个大拇指指甲上血糊糊的,看着就让人作呕。石头把眼睛从大剩的手上挪开,又问了一句。大剩这才把血糊糊的手指放进鼻孔里抠鼻,边抠边懒洋洋地回答:“我行吗?我可啥也没干过。”“哎!不行不行,我肯定不行。要不你找别人吧……”话还没说完,他又把手伸进了裤兜里……石头有点儿不耐烦了:“大剩,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路费我给你掏了,你总得养活自己呀。”“30多岁了,整天还吊儿郎当的,乡亲们还能养活你一辈子呀。”大剩旁边的几个老人也打趣的说:“去吧,去吧,挣了钱说不定还能取回个媳妇儿呢。”大剩的眼睛往上翻了翻:“嘿嘿!那我就去了?”

就这样大剩进京啦!繁华的京城让大剩眼花缭乱,工地没事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马路沿上看来来往往的汽车,看花花绿绿的大姑娘。他闭上眼睛就能做梦,他常常梦到自己娶新娘子,那娘们儿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每次醒来口水流地满脖子都是。工友们时常拿他开玩笑:“看!大剩又做梦娶媳妇儿了吧!”“媳妇儿漂不漂亮?”“你亲到她了吗?”大剩边擦着口水边嘟囔:“都怨你们害得我媳妇没娶成……”“哈哈……”大剩成了工友们的活宝,有事儿没事儿拿他寻开心。因此,大剩也就厌了这种打工生活。以后任凭谁再怎么叫,他也决对是不会去的。

大剩(三)——钻营

大剩不再出去打工,留在村子里继续捉他的虱子。

这不争气的肚子,大剩摸着自己干瘪肚皮,看着一地的锅、碗、瓢、盆比狗添的都干净,他的肚子就叫得更欢了。没办法他只得从窝里钻出来。站在门口,阳光直直射在他的脸上,太阳已经三尺高了,这个点儿应该都吃过饭了吧?大剩心里想。不行,还得出去碰碰运气。大剩习惯性地走到了二婶家。二婶七十多岁了,一头银发打个髻挽在了脑后,斜襟大褂虽然破旧但干干净净,人虽说老了却显得很有精神。二婶是个热心肠,看大剩可怜,经常接济他,吃的穿的没少帮忙。所以,大剩没事总想往二婶家跑,二婶从不让他空手而归。“二婶儿!”大剩没进院子就喊了起了。二婶正端着料盆去喂猪,看着拖着烂了洞的鞋,耷拉着半截腰带,衣服一边长一边短的大剩止住了脚步。“看你这孩子,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咋就没个正性,好好的衣服你能穿成这个样?”“又咋啦?还没吃饭吧?灶上还有半个剩凉馒头,你吃了吧!”二审边说边把猪饲料倒进了猪槽。老母猪带着七八个猪崽,全拱进了猪槽,哼哼唧唧地吃了起来。大剩嘿嘿一笑,来到厨房拿着半个凉馒头就往嘴里送,“你慢点儿吃,没人给你抢。”“你说你也老大不小啦,咋不找个正经活干干哪?”二婶又开始在大剩面前念经了。大剩哪有心思听这个,边吃馒头边出了二婶家的门,二婶看着大剩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哎!这孩子是没得救了。”

大剩刚一出门,就看见短墙根儿下又聚集了好多人,大剩立刻凑了过去,因为他最喜欢听老人们说大江东了。冬闲的人们都喜欢在短墙根晒暖聊天,为了舒服些,有人专门弄了些麦秸往墙根一铺,又舒服又暖和,和城里人的席梦思床垫有一拼。大剩刚挤进去,就听有人说:“大剩,咱隔壁县城正月的庙会又快开始了,听说那讨饭的人很多,一个月下来有吃有喝的,你不妨去试一试。”大剩的脸腾地红了,他小声地嘟囔着:“我咋能去讨饭呀?”那人故作没听到:“啥?大剩,你再说一遍。”大剩用力闭着嘴,一声不吭,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回到自己的草窝里,大剩反复地把那人的话想了又想,觉着与其整天饿肚子倒不如去试试看,说不定自己还能发大财呢。做着发财梦的大剩决定舍弃脸面去碰碰运气。

临近县城长达一个月的庙会很有名,方圆百里的善男信女们都会慕名而来烧香拜佛,求平安的,求健康的,求官职的,求发财的……大街上也一扫往日的冷清,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卖各种玩意儿的,小吃的,真假古玩的……各样的行当真是应有尽有,因此也常常会招引来自各地的残疾人、乞丐等前来乞讨。蜿蜒的山路两旁,热闹的大街两侧,随处可见。有了钱的人们大都出手阔绰,一块两块,十块八块的,有时还会出现百元大钞,一天下来他们也有不少的收入。大剩暗暗高兴,这营生还不错,白吃白喝还能白挣钱,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啊!大剩哪儿还顾得上脸面,他拿个破碗,锅底灰往脸上一抹,可怜兮兮地往地上一趴,原本又脏又黑的脸和一身破旧的衣服就像极了乞丐,他这一趴还真能够以假乱真。这样,整个古会下来,他还真的赚了不少……

有吃有喝,我不就是活神仙吗?大剩心里想。

大剩(四)——收留流浪汉

不管怎么说大剩本性还是善良的,人虽然懒可心眼儿不坏。

父母留下来的土坯房早就破烂不堪,房顶露着大窟窿,四周裂着一指宽的大缝。好天还可以,一遇到刮风下雨他就需要来回挪窝儿,常常是外面下得大,屋里下得小,外面不下了,屋子里还继续滴……正巧南地有一座破窑,窑洞挺大的,又能遮风又能挡雨,大剩也懒得修葺自己的房子,干脆就搬到窑洞里去住了。

不久前,他捡了一辆破旧的脚蹬三轮车,有了这辆车,他有了营生,每天蹬着到处捡废品,早上出来傍晚收工,一天也能挣个十块八块的,好的时候三十五十也是常有的。有了钱大剩就常常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酒喝,一袋五香花生米是下酒菜,美美的喝上几大口呼呼睡到大天亮,这不就是赛神仙的日子吗?二婶可看不下去了,给大剩送缝补好的衣服时,逮着机会就说:“大剩,有钱也不能这样花,要省着点,说不定还能讨来个媳妇呢。”大剩乐了,都奔五的人了,况且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哪来的媳妇儿?大声哼哼唧唧的答应着二婶,该干嘛还干嘛。

“来,我帮你推推车。”大剩拉了一车的废品艰难地上一个陡坡,听到声音,扭头一看,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人正在帮忙推车。“多亏你了,要不然这陡坡我是上不来了。”大剩擦把汗,把脏兮兮的毛巾递了过去。“没啥,举手之劳。”大剩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问:“没地方住吧,要不去我那儿?反正就我一个人。”眼前的这个人黑黢黢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听大剩这一说,立刻咧着大嘴笑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跟着晃动。他本就是四处流浪没个着落,听到邀请,当然就乐不可支了。就这样大剩有了个伴儿,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流浪汉,他们和大剩一起住在窑洞里。这些人来来走走,从不固定。他们年龄大的70多岁,小的也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窑洞成了他们临时的庇护所,这个时候大剩俨然成了一家之主。

“起床了,起床了,都起床了。”“懒猪,还不起呀。”大声用脚踢了踢临近的一个人。他用几块砖头支起铁锅,熬了一大锅的玉米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被大剩一阵吆喝,都一个个的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他们脸也不洗,头也不梳,胡乱地找个碗扒了半碗饭就又躺了下来,任大剩再怎么骂,就是不肯起来。没办法大剩只好跟着几个勤快点的登着破三轮车一起捡废品。 村子里有几个好心人看着大剩这么辛苦,就提醒他:“大剩,你捡个废品也不容易,干嘛都养活了那些懒汉呢?”“攒个钱,有个病啊、灾儿的的也好有个底儿……”大剩嘿嘿一笑:“他们也没个家,就当和我作伴儿了。”他依旧捡他的废品,依旧照顾那一大家子。

破旧的窑洞一到晚上,就热闹起来了,他们你挤我扛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打趣说笑,辛苦是辛苦了点儿,可大剩还就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

大剩(五)——儿子

大剩有了儿子,你听了准会笑,谁会好端端把闺女嫁给他呀!的确,大剩也许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娶到媳妇儿吧!

    可他真的有了儿子,不信吗,你听我慢慢道来:在来来去去的流浪汉中,最后留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孩子患有先天性白内障,视力不太好,从小被家里人遗弃,四处流浪,大剩见这孩子可怜,就把他带在身边,走到哪儿都让他跟着,只要有他一口饭,他决不会饿着孩子。碰到有人欺负他,大剩会第一个站出来护着。要知道,孩子心里最知道谁疼他了,所以他整天地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大剩后面,屁颠屁颠儿地叫爸爸,大剩乐得张着大嘴巴答应着,每到这时,一大一小两张黝黑的脸上就会溢满了灿烂的笑容。

大剩要给孩子起个名字,不能老是“喂、喂”的叫。叫啥名呢?大剩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孩子仰着小脸儿说:“河粒儿吧,爸爸,以前他们都叫我河粒儿。”这孩子记得自己的家,也记得自己的名字。家里人兄妹十多个,父母嫌他是个累赘便抛弃了他,这孩子早把相依为命的大剩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河粒儿,嘿嘿,不错,就叫河粒儿吧!”大剩摸着自己的脑袋傻傻地笑着说。名字确定了下来,从那以后大剩家里就多了一张嘴,大剩也升级做了爸爸。

河粒儿很勤快,别看他小,什么活都会干。每天他比大剩起来的还要早,初升的太阳慷慨地洒下了一地的碎金,也拉长了河粒儿的小身板,他握着手举了举拳头,那拉长的影子仿佛就是一个大力士,小家伙立马感到浑身都是力量。他朝窑洞的草堆里看了看,他的大剩爸爸睡得正香,口水流了一下巴,该不是做梦娶媳妇了吧?河粒儿笑了笑。该做早饭了,他要到田里收集一些干柴,把它们打成捆背进窑洞。河粒儿学着爸爸的样子用砖头支起大铁锅,用火机点燃干柴开始做饭。由于干柴被露水打湿不太容易被点着,他撅起小嘴巴鼓着腮帮子吹火,倒吹的浓烟呛得他直咳嗽。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干柴最终被点燃了,不多会工夫大铁锅里的水煮沸了,河粒儿用他的小黑手抓了几把玉米糁撒到了锅里,不久,整个窑洞便弥漫了玉米糁的香味。河粒儿用力闻了闻,满鼻子的香味儿让他心里很踏实,这种感觉在他流浪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他瞟了一眼鼾声如雷的大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大剩爸爸给的。河粒儿摇醒了熟睡的大剩:“爸爸该吃饭了,快起来吧。”大剩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你这小子,干嘛这么老早就叫醒我,老子还想睡觉。”说着一翻身鼾声再次响起。“爸爸该起床啦,你看太阳都晒到屁股了。”河粒儿撒着娇地继续摇……“好啦好啦,我这把老骨头快被你摇散了。”大剩不情愿地从草窝里坐起来,河粒儿连忙把粘在大剩头上的碎麦秸摘了下来,又顺手理了理他乱糟糟的头发。“开饭喽!”河粒儿盛了两碗玉米糁,一碗放在大剩面前。自己端着另外一碗喝了起来,他边喝边拿小眼睛瞟瞟爸爸。大剩抠了抠眼屎拍拍河粒儿的肩膀:“好小子,爸爸没白疼你。”说完,端起那碗玉米糁心满意足的喝了起来,一大一小呼噜呼噜喝饭的声音就像是美妙音乐由窑洞传了出去……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这种特殊的关系被命运牢牢地拴在了一起。一老一少相依相偎,荒废已久的窑洞,因为河粒儿的到来变得热闹了起来。

大剩(六)——家

与其说大剩给了流浪儿一个家,倒不如说是流浪儿给了大剩一个家。

自从有了儿子,大剩的日子仿佛有了奔头,懒得出了名的他不再游手好闲,开始学会为生活打算。父子俩每天骑着那辆破旧的脚蹬三轮车四处捡废品,废纸箱、塑料瓶、啤酒瓶……只要是能换成钱的他们都要。由于多一口人吃饭,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乱凑合,所以说尽管他们起早贪黑,早出晚归的,可日子还是有点儿捉襟见肘,捡废品卖得的钱仅能勉强糊口,可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饿不着了。村里人见大剩变了不少,也都愿意伸把手,旧衣服、旧被褥一包一包的往窑洞里送。有了儿子不再孤单,有了钱不再挨饿,有了被褥不用再睡草窝,大剩每天虽然辛苦心里却比谁都乐。

河粒儿是个勤快的孩子,他知道爸爸养家不容易,每到晚上睡觉前,他都把被褥铺得整整齐齐,让爸爸舒舒服服睡觉。大剩躺在被窝儿里,河粒儿就开始给他按摩,别看这双小手不大按摩却很有力道,每天到这个时候大剩只用闭着眼睛享受就行了。河粒儿一边帮爸爸按摩一边唠嗑:“爸爸,咱的三轮车太旧了,老是撒气,又不给力,要不咱攒钱再买一个大点儿的,那样咱就能装更废品,省得来回空跑,耽误事儿。”“行啊,小子,买个新车咱俩的收入就会更多了,到时候爸爸再给你买辆自行车骑。”河粒儿一听差点儿蹦起来,自行车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和他一样大的孩子早就有自己的车了。不过他知道挣钱的不容易,接着大剩的话说:“爸爸,有没有车都行,反正我每天跟着你呢。”他看着大剩顿了顿说:“爸爸,要不咱把钱攒下来盖个房子吧!”大剩扭动了一下身子:“啥?盖房子?你小子倒挺敢想的。那得多少钱呀?我做梦都没有想过,你呀,填饱肚子要紧,别尽想些没用的。”河粒儿停止了按摩,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说:“爸爸,你别怕,我已经十多岁了,等我长大了会挣大钱,到时候我养活你,让你有大房子住。”“呵呵,好小子。”大剩抬起手拍了拍河粒儿的小脑瓜。“行,那爸爸就等着享你的福了。”河粒儿笑了,大剩也笑了,这笑声飘出了窑洞,飘得老远,老远……

这段时间大剩一直在想,自从娘过世了以后,虽然有村子里人的不断接济,他活了过来。可终究是只有他一人,孤苦伶仃的,他的日子犹如一杯白开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改变,没有起色,索然无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一天少一天,过一天算一天。自从有了小河粒儿,就完全变了样,他有了儿子,他大剩也是一个有家有口的人了,每每想到这儿,大剩的眼圈儿都红了,这孩子哪儿都好,懂事,孝顺。可就是命苦。唉!这样也好,这是老天爷可怜我,白白送给了我这样一个好儿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他。想到这儿大剩的干劲儿就足了,他要尽自己的力量给儿子创造好的生活条件。

就这样,大剩和他儿子相互支撑着、温暖着,彼此成了依靠。

大剩(七)——反哺

河粒儿跟着大剩捡了几年的垃圾,十几岁的时候,恰逢村里唱大戏,在好心人的引荐下,孩子开始跟着戏班子跑龙套。

河粒儿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因此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戏班里的每个演员都是师傅,唱、念、做、打,他看到什么就学什么,刚开始台长可怜他,给他跑龙套的活,也是为了让他有口饭吃。没想到这小子眼皮活,哪儿需要他就往哪儿上,所以全台的人都很喜欢他。“河粒儿帮我把靴子提过来。”“哥,我给你穿上吧。”河粒儿蹲在地上帮男演员把朝靴穿上。“河粒儿快来帮姐姐摇摇扇子,哎呀,这天儿可要把人热死啦!”说实在话,演员也挺吃苦的,三伏天树叶热得打着卷,连知了都嗓子冒烟躲在树荫里懒得叫了,可是戏班子不行,只要有活就得干。河粒儿连忙拿着大蒲扇给女演员扇,差点儿花了妆的女演员拍着河粒儿的肩膀说:“谢谢了老弟,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给姐姐说。”河粒儿抿嘴儿一笑说:“应该的,只要姐姐以后多教教我就行了。”“没得说,姐姐会多少就教你多少。”女演员边说边又开始上台演出了。

河粒瞅着空挡儿跑到附近的小卖铺买一塑料兜雪糕,给演员们分着吃。大家边吃雪糕边指导河粒儿,河粒儿一板一眼学得很认真,大家见他乐意学,也就乐意教。“河粒儿你看,老生踱步一定要稳,一步三晃……”“对,就是这样,你拿着令旗就是指挥官,一定要有气势……”“不行,不行,舞台上跑时步子不能太大,你应该这样……”师傅们不厌其烦地教,河粒儿虚心地学,再加上他本来就聪明,所以学什么像什么,他由起初的跑龙套,到缺什么角就能演什么角,再到独撑一面,他成了戏班子里的顶梁柱。虽说挣钱不太多,但足以养活自己。

有了钱河粒儿没有忘记大剩爸爸,依然把大剩这儿当成他的家,戏班子忙的时候他就托人给大剩捎些吃的、穿的、用的。在戏班子没有事的时候,他常常回来看看,捎些钱填补家用。

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的大剩,干净衣服往身上一穿,人还挺精神的。如今的他连说话也有了底气,往人群里一站,他就有鹤立鸡群的感觉。每每这时他就会成为话题的焦点,好事的人便会上前询问:“这行套又是河粒儿买的吧!这小子还挺孝顺的。”大剩很得意:“可不,我的衣服够多了,可河粒儿还非要买,没办法,买了就穿了呗!”说这话时,大剩故意把头抬得高些。“是吗?我咋没这么好的运气啊!”一旁的人叹了口气。“喂,大剩,听说河粒儿来了,又给你稍啥宝贝了?”“你小子还挺有福气的,白白捡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唉!比我这亲儿子还亲呐!”大剩听了很是得意……

大剩(八)——新房子

现在的政策是越来越好,人们的生活基本达到小康,大大小小的超市遍地开花,即便是在农村吃的用的也赶超城里。小屯村也不例外,它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村城镇化是发展趋势,小屯村赶上了最美乡村建设。

以前大街上垃圾到处堆放,房前屋后是成垛的柴草,牲畜的粪便满大街都是,一遇到下雨天,到处泥泞。低洼处会积流成河,水泥混合在一起,步行还勉强,什么自行车,摩托车,汽车在这个时候就都成了摆设,不服气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到时候就不是车载人,而是成了人驮车。如今就不一样了,大街小巷的地面全部硬化,出门两脚泥的场景一去不复返,出行非常方便。况且每天还有人专门打扫街道卫生,处理垃圾。站在村口远远望去,干净的庭院,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房舍,俨然一处世外桃源。小屯村村委年轻化,村支书才三十来岁,有文化、干劲儿足,他卯足了劲要让小屯村走在全镇最前头。

这场新时代的改革让大剩一家受益匪浅。河粒儿虽然能挣到钱,可是要想盖房子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窑洞在早几年就坍塌了,他们的住处也换了好多地方,村里的庙宇,地里的小井屋……他们都安过身,这对苦命的父子一直都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新村委看着孩子老大不小了,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经过商量决定出资帮他家盖几间瓦房。天上掉馅饼,这是大剩想也不敢想的好事,看着一车车的砖瓦运进了自家的院子,大剩用粗糙的手抚摸着棱角分明的砖咧嘴直笑,“大剩,傻了?”“一边儿呆去,别耽误我们卸砖。”“嘿嘿!”大剩笑着蹲在了院中的大树底下,看着车进车出……

没过多久,大剩家原来坍塌的土坯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间窗明几净的红瓦房。河粒儿趁戏班子没事儿,在家具市场挑选了几样新家具,他要给家里来个大变样,让爸爸也过过舒适的日子。河粒儿一回到家就和大剩一起整理房间,新房子很宽敞,新家具往里一放就是不一样,大剩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怎么都不像是真的。“河粒儿,打爸爸一下。”大剩嘟囔着。“什么?”正在整理沙发的河粒儿没听明白。“你打我一下。”大剩抬高了声音。“呵,干嘛呀?爸!”大剩喃喃道:“这是真的吗?这是咱家吗?”河粒儿停住了手中的活儿,把大剩按坐在了沙发上,他蹲下身子,仰起脸看着大剩:“爸,假不了,咱不都住这儿了吗?”河粒儿站起身,指着一屋子新买的家具,“你看,啥都是新的。爸,以后尽是好日子了,你就等着享清福吧。”河粒儿又蹲了下来,把双手搭在大剩的腿上接着说:“你年纪大了,咱以后废品也别捡了,我戏班子里挣的钱能养得起这个家……”大剩想笑,没想到一张嘴却哭了,泪水顺着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是高兴,可不争气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河粒儿赶忙用手帮爸爸擦掉眼泪……不知什么时候父子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大剩明白这孩子一定能够为他撑起一片天。

    六十多岁的大剩,不再四处漂泊,他总算是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大剩(九)——儿媳妇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转眼河粒儿也都二十拐弯到了讨老婆的年龄,他除了视力不太好之外,高挑个,模样帅气,为人憨厚,又爱说爱笑,还有唱戏的拿手活,所以找对象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邻村的一户人家看上了河粒儿,托媒人过来说合,媒人是本村外嫁的姑娘叫凤妮,按辈分管大剩叫大伯。受人之托她来到了大剩家,推开吱呀呀的大铁门,凤妮用眼睛往院子里一扫,乐了!这小院子真不赖,院子不大,没有东西厢房,堂屋窗明几净,一棵高大的椿树紧靠着西墙,它撒下的浓荫差不多覆盖了整个院子,椿树下面放着一张小方桌和散落的几把小凳子,靠东墙是一畦长方形的菜地,现在是初夏,生菜、油麦菜、韭菜葱葱郁郁,长势喜人。

大剩正坐在房门口晒太阳,看见有人进来睁开了微眯的双眼。“早啊,大剩伯。”凤妮边打招呼边往前走。“哦,凤妮呀,有事吗?”大剩从凳子上站起来忙给凤妮让座。凤妮随手从椿树底下拿了把凳子和大剩一起坐在了堂屋门口,凤妮眼睛瞟了瞟屋里:“大剩伯,不错呀,啥都是新的,您可真有福啊!”大剩嘿嘿地笑了笑。“大剩伯,我今天来是要给咱家河粒儿说媳妇儿的。”凤妮顿了顿接着说,“姑娘是我婆家邻居,模样周正,就是人老实,人家父亲不想让闺女找兄弟多的,人多事多怕孩子处不好,受委屈。咱河粒儿人又帅,又能挣钱,重要的是家里就他一个,所以他父亲愿意……”大剩有点蒙,半天没有回过神:“咋?给河粒儿说媳妇儿,真的吗?哈哈!”大剩合不拢嘴了,忽然他想起来什么:“闺女,他家知不知道俺河粒儿眼睛不太好使。”凤妮听了笑着说:“知道,人家不介意,说是人好就行,他们就是要给孩子找个可靠的人家。”“哦,那就好,那就好。”大剩有点受宠若惊,忙着起身要去给凤妮倒水喝,凤妮笑了:“大剩伯,你别忙了我不渴,等河粒儿来了你和他商量商量,顺便也打听打听,如果合适就回个话。”凤妮站起身说,“我先走了,记着给我个回话。”……

大剩怕这事儿黄了,赶忙托人给河粒儿捎口信。当然,他自己在家也没闲着,四处托人打听女方情况,结果和凤妮说的一样,大剩便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河粒儿回来后他们就开始张罗着见面,订婚……整个过程非常的顺,这对于他家来说,可算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秋忙过后, 由村委会出头,乡亲们帮着张罗,敲锣打鼓地把新媳妇儿娶进了家。据看热闹的人回来说,那媳妇儿长得真不丑,和河粒儿很般配。就这样,大剩没有费一点事就把儿子的婚事给搞定了。他大剩能娶上儿媳妇,这是他在过去打死也不敢想的事儿啊!

    你们看,大剩稀里糊涂地有了儿子,又稀里糊涂地当上了老公公,这成了当时村里的一个特大大新闻,被人们谈论了许久……

大剩(十)——后记

大剩、儿子、儿媳妇,一家三口就这样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河粒儿戏班子没事的时候常回家跑,小两口感情好,亲亲热热的大剩看着都高兴。新媳妇操持家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了儿媳妇打理,大剩突然闲了下来,感觉脚手都没地方放,很不习惯,因此,儿媳妇在厨房忙时,他就添乱地打下手,添水、烧锅……厨房的地方本来就不大,两个人在那儿转,不是你挤着了我就是我碰着了你,儿媳妇就笑着对他说:“爸,我自己做,你等着吃就行了,你看咱俩这都抹不开身了。”大剩见实在插不下手,就只好眼巴巴地让儿媳妇做,自己吃现成的。

自从儿媳妇进家后,大剩家的小日子越过越美,人也越活越滋润。以前歇脚、晒暖的短墙根早就没有了,村子里建起了娱乐广场,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吸引了许多老年人,农闲时他们常常在这里健身、打牌、聊天。大剩也是这儿的常客,和自己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人现在也和他一样脸上刻满了沟沟壑壑,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老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奋斗成了年轻人的事儿,他们这帮老家伙要做的就是眼前的这点儿事,吃、喝、玩,按他们年轻人说的就叫做“享清福”。“大剩,听说河粒儿当团长了,是真的吗?”大剩刚刚坐下来,石头就凑了过来。“是吧,听说他们团里要什么……改革,河粒儿人年轻又靠得住,大家就推荐了他,至于当没当上,我还不清楚。”说话时,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喂,大剩,我孙子不好好上学,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不能外出打工,要不你给河粒儿说说,让他去戏班子试试,磨磨这小子的性儿。”大剩抬眼望了望说话的人,他叫土根,年轻时就是本村的黑帮老大,那时候自己没少被他欺负。如今人老了,身上的戾气也没有了,他儿子接婚早,孙子也都十多岁了。大剩压根儿也没想到土根还会有求他大剩的时候,也许是被人欺负惯了,胆怯成了他的心理阴影,他和土根说话还是有点紧张:“中……等河粒儿来了,我……我……给他说一声,你……你……看行不?”土根的脸像是绽开的菊花:“行,老哥相信你,河粒儿最孝顺了,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大剩也笑了,这是肯定的,他的儿子他最了解。这样想着他也就来了底气,说话也不再打颤了……“爸,吃饭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儿媳妇做好了饭在叫他呢。“好的,马上就去。”大剩故意抬高了声音,拍拍屁股乐呵呵地回家了……身后传来了他的那帮老哥们的一片羡慕声:“大剩这老小子命就是好。”“可不,前半生那样,后半生又这样,呵,这就叫老来福吧!”大剩隐约听到,不由得哼起小曲儿……

    好人有好报,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大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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