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元宵节读欧阳修的《元夕》,不觉感叹,原来灯火阑珊处,正是欢乐与烦恼丛生时,所谓喜乐相伴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最容易演绎。越是喧嚣越衬托出内心某些角落的冷寂,越是辉煌,那些平常忽视了的幽暗才显现出分明。就如《红楼梦》中的甄英莲(真应怜),她原本是乡宦甄士隐(真事隐)的女儿,三岁时被家人霍启(祸起)抱出去看元宵社火花灯,结果被拐子骗走,养大后先是被卖给公子冯渊(逢冤),后来呆霸王薛蟠打死了冯渊,把她强买去做小妾,受到薛蟠妻子夏金桂的折磨,含恨而死。一个小家碧玉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写,作者把她的命运转折点安排在元宵节,也正应了乐极生悲的说法,或者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对照感慨。
看是偶然,倒也必然。人往往在自己高兴或重要的日子,想起生命中曾经一起欢乐过的人,想像着如果有他们参与,这份喜悦该有多么圆满,从而为他们不能分享快乐而感到遗憾,继而这份想法会冲淡你此时的快乐,让人心生怀念或思念;还有一种原因,就是越是重要的事情,人越喜欢安排在有意义的日子,成则喜上加喜,不成就是一个疤拉,年年被别人的喜悦衬托出来,忘都忘不掉。好比一栋楼上亮了所有的窗户,你的黑暗就是一个靶子,人人都会瞄上,藏都藏不住。
对我,元宵节中充斥了太多的记忆。那个在多年前陪我在花灯前徜徉过的普通的朋友,因为过早离去让我记住了她的面容;那个莽撞气盛的少年,被同样少年气盛的我激怒飞身离去的背影;那些年少时挑灯串户,笑语声中戏虞我的慈祥的面容……往事已如风,偏偏每年在这个日子里烟火会携裹一些当年熟悉的气息,吹走封住岁月的尘,酸酸眼睛。
风去花谢,岁月变迁,被岁月磨蚀过的心已不再敏感。如今的元宵节,是生命长河中的一个逗号,提示时光已过去了一年,让人渐渐生出一种压迫感。怕珍贵的时光逝去,怕珍爱的人错过,怕至爱的人渐行渐远……少年时的那份张扬 和骄纵飘飘洒洒的散落在岁月的光影中,充满心田的更多是包容、感恩和珍惜,只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