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酒瓶已经快要摆不下了。
他抬起头满嘴酒气的跟我说，何舍，你听过李宗盛那首《给自己的歌》么？
我摇摇头，感觉想吐。没听过
他自顾自的开始哼起来，说真的。喝多了酒再唱歌，我是真的不敢恭维。没办法，谁让我也喝多了，听着吧。
……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哎等等，这句词不错。"
"对，我也是听到这一句最想哭。"
可能他知道我喜欢听故事，可能这种状态比较符合我有酒你有故事么的经典场景。
"我七年前认识一个女孩。确切的说不是七年前。是九年前。只是那时候我们在一个初中，却从没说过话。后来又一起上了高中。直到高二那年我们才算是真的认识。你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么？"
“不感兴趣，说重点”
“妈的！我不说了！”
“好好好，我自罚一个，你继续。”
高二的冬天。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人，是她。
“我说你是不是一早就暗恋人家啊。无缘无故怎么会梦到？”
他并没有理我。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我那时候看到过一句话
在你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就去见她。
所以我第二天一早就去她们教室找她。
“还跟老子说你不是暗恋人家？你连人家哪个教室都他妈知道！蓄谋已久吧？”
没有，我知道她哪个班级是因为我初中同学跟她一个班级。所以第二天我去找我的朋友，跟她说了这件事。然后就把QQ号要过来了。你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是用QQ的。不像你们现在，都是微信。而且我们那时候手机又少，学校查的又严。我连上QQ都要去借手机。平时联系都是用手机发短信，手机是诺基亚的经典款。存储的信息有限。平时需要删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然后只留着跟她的信息。
“看不出来啊。你现在这副德行，我以为你这么多年一直是个登徒浪子。没想到年少也是痴情郎。”
其实高中那一年多的时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事儿，在一起以后，两个人热恋，每个课间我都下楼去找她，然后在楼道里偷偷摸摸的抱她。生怕被老师看到。
那个时候她住校外的。租房住。我是住宿舍。之前单身的时候每晚下了自习去学校门口跟几个兄弟在门口抽支烟然后就回宿舍睡觉。后来多了一项任务，每晚下自习后送她回家。所以一度被哥们说我有异性没人性。
“其实吧……我现在也是这样。只不过我在成都没朋友，没人会说我。哈哈哈哈哈（突然好心疼自己）”
她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走路差不多十分钟。但是每次我送她回家都要用半小时甚至更久的时间。
我喝了杯中酒不知道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痴情多是少年郎
她家门口有一家小商店，几乎是附近关门最晚的，每次走到那她都要进去买几根一元钱的鸡肉肠，然后在小区门口喂一群流浪猫。其实在那之前我对猫一直没有好感。小时候奶奶家有猫，我觉得猫很懒，又不如狗那样忠诚。
但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很喜欢猫。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基本算是平淡的度过高中时光吧。只是在快毕业的那天晚上，我俩发生了争吵，当晚回到宿舍后我一直觉得不踏实，决定出去找她当面解决。
“高中宿舍都要锁门的啊，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们以前经常晚上出去通宵上网，等宿管老师查完寝之后，就从楼上爬下去。床单被罩洒点水，然后系在一起，拴在暖气管上，顺着爬下去就行了。
所以我现在还能见到健全的你，也是挺不容易的啊……
他好像醒酒了，全然不顾我的挑衅，继续在那里对着酒杯说话。
当晚我说要出去之后，隔壁宿舍一个人非要跟我一起去，我先爬下去之后，他爬到二楼的时候就不敢动了。然后在半空悬着大喊：哥，快救我！你可以脑补一下当时那个画面。
“人家是特么穿着衣服的。”
“哦，那我打个马。”
那晚我在她的家门口坐到后半夜，最后她出来给我披了一件毯子，以最后的拥抱表示和解成功。
拍毕业照那天，我们两个在女生宿舍楼前拍了一张合照。
然后他拿出了手机。
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丫灌了一箱酒最后只要来这么一个图。凑合看吧。假装是合影。
“其实你们两个还蛮登对的嘛。”
“当时的她是最好的她，后来的我也是最好的我，但是，我们之间隔了整整一个青春。以前总听人说女孩比男孩成熟早。现在我信了。”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毕业我做了手术，她在家做暑假工。开始闹分手。毕业之后她自己去打了胎，是高中毕业前中的奖。当时她并没有告诉我，今年我才真正知道这个事。并且跟我虚构了一个所谓的相亲对象。我那时候觉得就是找理由分手吧。不过在我三番两次的去找她之后，化解了这段危机。最后安全度过这段风波，一起上了大学。
是她爸爸给我们选的学校。其实我对我们以后蛮有信心的。你知道我的，真心对一个人我就会为了以后去努力。有过和她一辈子的打算。
“现在看你当时的想法，是不是觉得可笑？”
“是啊，很可笑。
但我那时候就是觉得对。因为我爱她。”
上了大学后不在一个校区。但是离的很近，过了马路就是，跟其他情侣一样，我们经常腻在一起。
中间也有过很多次的争吵，也闹过分手。那次是秋天，吵得不可开交，她说你最后一次再骑车带我出去走一圈吧，我答应她了。沿着学校门口那条路一直骑，她一直紧紧抱着我的背。我能感觉到她在哭。路过一个公园，路边都是算命先生。她说下要去算一卦，其实我一直不信这东西。我觉得人生吧，一命二运三努力。很多事情不去做不去争取，都是徒劳的。
她让那个江湖骗子算了姻缘。但是她没告诉我结果。可能是差的吧，我当时那么猜。
军训完的一个晚上，我们两个打电话吵起来。我现在忘了什么原因。
“你别总说这些不好的事啊！”
好的过去有很多，我再跟你喝一箱酒可能都不够，而且现在看来，好的东西并不一定值得回味，这些不好的东西反而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军训期间，宿舍要锁楼门。我当时迫不及待想见她，就从二楼窗子跳了出去，当时我们校区还在修建，宿舍周围都是坑坑洼洼的，跳下去摔断了胳膊，不过只是骨裂，没有特别严重。一路跑到她宿舍楼下，我坐在地下和她聊了一个多小时，确定没事了我才打车去医院。
我端起酒杯：“你对自己真狠，我敬你是条汉子。”
没办法，那时候什么都不想，就想见到她，哄哄她。
真正分开是在春天。那晚我和朋友在学校门口酒馆喝酒，她过来之后一言不发就开始喝酒，其实是我提的分手。她发短信问我在哪，说就占用我两分钟时间。我当时能感觉到她话里的委曲求全，现在感觉更深刻。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太傻了，不懂爱。
“所以你后来每一段感情都那么投入，投入到每次都想着一辈子然后分手了又来找我诉苦是为了弥补当年的缺憾？”
谈不上弥补吧，就是觉得既然选择了，就真心去对待
像年少那样用力的爱，分开了也不怕，像老人一样平静的痛。
“她喝多了爱撒酒疯。”
那晚把我和我朋友身上抓的都是口子。最后我把她抬到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就看着她哭着跟我闹。她抓我的外套，我就脱下来甩给她。我扭头要走，她抓着我的胳膊。死活不肯放手。嘴里就一句话，你不要离开我。
“想哭就别憋着了。谁没年轻过，来，抽烟。”
最后她给我跪下了。求我。我现在就想，我那时候怎么他妈的就那么狠心啊！
她后来跟我说过一句话
总有一些东西无法挽回，
即使我下跪，
爱情也死了，
我失去了你。
你知道后知后觉的感觉么？就像我现在喝了这瓶酒，然后发现是假的。可有什么用？已经在肚子里了。
她最爱听陈奕迅那首1874。可我当年听来听去就是听不懂。现在我懂了。
我们之间隔了整整一个青春。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
她从来不唱歌，因为五音不全。我从来不喜欢过生日的，那一年生日她张罗着给我过，在KTV给我唱了一首天黑黑。
后来我每次去KTV听到这首歌我都要去卫生间哭一会儿。
“后来呢？就失去联系了么？
毕业之后我去了南方，她留在了家里。从此也没有再联系。
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我们都还小，没有一辈子的能力，也没有一辈子的勇气。”
后来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我用了五年时间把思念变成怀念。
今年年初的时候，她在我留言板写下一段话。
“最后一次来
疤还在，手臂上还有你的名字
可我已经不爱你
想一想从前，好像只能记起你在我家窗户下蹲着，那晚是吵架了吧。
课间你下楼找我，楼梯间里短暂的拥抱
火车站你离开的身影
你一定很爱我吧
少年时代，我也爱你
待我像曾经的你问好
不聚不散。”
他坐在我对面，身形显得越发孤独。
“我后来遇见过很多个女人，我确实爱过她们，但都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了。我对每一个路过我人生的女人都很用心，我这个人不会说什么情话，不懂什么浪漫。我只知道怎么对她好，我给她做菜，我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在我心里留下过。她们都只是过客，我一刻没有停止过去寻找对的人，她曾经对我说要变优秀，要做个善良的人，我都记得，也都在努力的去做。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