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圈里即将“断头”的年猪,王小小思绪万千。
王小小家里有四个孩子,他是老大,虽然年仅10岁,在家他绝对是个半拉主力。
猪圈在院子一隅,有10几平方米,四面石头围墙。猪床在圈内一角,地面略高于其他地方。为了给猪遮风挡雨,王爸在猪床顶上支了一个棚,王小小负责给猪床勤换稻草,为了猪能舒服些。
猪圈里有个石头槽子,又大又沉,可是即使这样,猪饿急眼的时候,还是会把它拱进下面的粪坑里,这时候王小小就不得不穿着水靴,粪水救槽。
养猪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起猪粪”。夏天,雨水和着猪粪,发出难闻的臭味,这时候王小小就不得不把猪粪从圈里撅出来,俗称“起粪”。
个子矮,猪圈围墙比人高,王小小用粪舀子把猪粪装进粪桶,再把粪桶举过墙,然后身子趴在墙上,把粪桶送出。一圈粪清理出来,王小小常常是披粪带水,满身臭气。
春、夏、秋之际,王小小要到野外薅野菜回来喂猪,一则节约粮食,二则也给猪调节一下生活,来点新鲜“蔬菜”改善一下口味。
到了冬天,妈妈️夜班回来晚,王小小要把猪食在家里做饭的大锅里先温热,然后倒进猪槽,想让猪吃点热乎食,多长点肉。
“王小小,装满缸后,再把外面的大锅装满水哈。”王小小听见妈妈在叫他。
王小小按照妈妈的吩咐,挑了满满一大缸,外加第二天杀猪要用的一大锅水。
杀猪这两天,也是王小小最头疼的日子。妈妈不断地给他布置任务。挑完水,王妈又让他亲自登门,把一些“要客”请进家里吃猪肉。
“王小小,去徐队长家,让他明天中午上咱家吃猪肉哈”,王妈吩咐着。
傍晚,王小小代父母去请生产队长,因为家里盖房子,队长给了不少方便,这“恩人”一定不能忘,每年请客他必是“头号选手”。徐队长痛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小又到城里的一家工厂找王爸一个老友丁伯伯的儿子。丁伯伯家在北山沟,经常捎点野果山货,这杀猪季,怎么也得还点人情。他家离得远,吃猪肉就由他儿子代替,但是王小小“出师不利”,这丁家老兄以各种托辞拒绝。
请客不到恼人心,王小小回来被王妈训了一顿:“没有用的玩艺儿,这客请不来你也别吃了。”王小小委屈得很,含着眼泪又去请下一位。
杀年猪是一家人一年里最闹腾的时刻,亲朋好友互相串通,今天吃东家,明天吃西家。年底这些天,王爸几乎没在家吃几顿饭。
来王小小家吃猪肉的亲戚不少,三叔二大爷,四大姑五大姨。来人也不能干瞪眼“吃干饭”,能帮忙的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和刘大家杀猪的套路一样,先称一下重,但王小小家的猪刚过230,王妈不大满意,“这死猪一点不争气,早杀了对了。”
“你这还不满意,俺家今年的猪才87斤,养了一年半了,昨天剖开看,原来它是胎儿骨病,肋巴和腚骨长一块了。”隔壁唐婶喋喋不休。
王妈执意让屠夫周堂把猪皮留着,周堂答应了。周堂和王爸关系好,否则图省事,会直接把猪皮连毛扒下来。扒下的猪皮会被皮革厂收走,用它做皮鞋。
王妈喜欢猪皮,因为它可是个好东西。她留下一部分过年做点猪皮冻,其余大部分她就用盐腌制起来,等芸豆应季的时候,在芸豆锅里炖一块,那简直就是“天上龙肉”。
屠夫把刀扎进猪脖子,猪惨叫,鲜血直喷。猪头下放的盆子接了大半盆血。一边放血,一边有人不断地搅合、加水,这样血就不会凝固了,猪血留着灌血肠。
人们把猪抬到装满沸水的大锅里,翻滚烫遍全身,烫完后,几个帮手立刻就着热气开始薅猪毛, 迟了猪毛就拔不下来了。
王小小二舅手头快,几下子上去,大片猪毛像野草一样唰唰被薅掉,一会儿功夫,猪就成了“白条”。
屠夫卸下猪头和猪蹄,这些棘手部位需要另行加工处理。
就像庖丁解牛一样,这“周丁解猪”毫不逊色。他游刃有余,几刀子下去,猪心肝肺、猪肚猪肠倾囊而出。又几刀,猪腿脱身,肋骨剥离。中间当腰部分,几刀划下,装满几盆,一头猪很快就被肢解完毕。
王小小也想收下自家的猪尿泡,可是隔壁唐婶就在旁边瞅着,她说要攒几个猪膀胱备药,给她小孙子治治尿床的毛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