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赫塔.米勒,便被她的文字深深吸引,如同一个好奇的孩子走进了一座迷宫,懵懵懂懂找不到出口,却又沉浸其中无比畅快。
她在《每一句话语都坐着别的眼睛》中,用九篇散文讲述了自己从罗马尼亚小村庄走向诺奖领奖台的心路历程。她的文风冷峻而犀利,深刻反思了孤独与死亡、自由与对抗、城市与村庄、故乡与异乡、家庭与国家等诸多话题,揭露了集权统治下的政治压迫和对人性的摧残。
在罗马尼亚的小村庄,她被视作纳粹德国佬的少数族裔,移居德国后,她又被视作来自罗马尼亚的罗马尼亚人。双重异乡人的身份让她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和归属感充满了矛盾和纠缠,也成为她写作的源泉和动力。她说:我的写作必须停留在我受伤最深的地方,否则我不需要写作。
“我们祖孙三代同居一所房子,同处一个庭院,沉默着擦肩而过。我们使用共同的物品,心却孑然离散。”
小村庄远离城市却无法远离政治。从纳粹时期到五十年代,人们称为历史的东西,带着恐惧和伤痛,渗入家人的骨髓。人人承载他人的重负,只想将自己锁进沉默中。
孤寂的童年,连同词语也一起失落。人的行为无需言语的重复。山谷、火车、玉米地,村庄只是世界的花边。漫长的日子,迷失的大脑,然而“我”并不喜欢“故乡”这个词。“我知道,庄稼养育我,只是为了将来吃掉我,它时时处处都在提醒,我们只是未来的死亡陈列馆的候选人。”
长大后,“我”从小村庄走向了城市的柏油路,却走不出独裁操控下的人性荒芜。威胁、搜家、监视、审问......恐惧如影相随。
记录流离失所者的处境,用词语重述沉默的往事,是她对现实最有力的呐喊和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