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本是富贵人家养的一只家猫,只是日日喂养我的大奶奶死后便再无人关心我的死活,府里日子无聊,隔壁的二黑现也不大爱来串们了,我便想不如出去溜达溜达,反正我也是个没主的猫儿了。
跑出了李府我随便溜达便来到了南边的山林里,夜晚的林子显得分外可怖,走了一日我早已是精疲力尽,我想,我就不该出府,好歹现在还不用饿着肚子。
终于,我瞧见远处有户人家,盈盈火光在我眼中成了希望,我加快了脚步跑到窗前,用爪子挠了挠,“吱—”有些破旧的窗户开了,露出一张容颜姣好的女子脸庞来。
“喵~”我低低唤了声,颇有些示好的往她身上蹭出。
“真漂亮的猫儿,你是从哪里跑来的?”她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脑袋,声音柔的像水一般。
我平生没啥爱好,最爱吃鱼和听别人夸我,人家到底是从大府里出来的猫,必然是漂亮的,我扭了扭头,更显得示好的往她手上蹭。
“娘子,是什么东西?”忽然,从饭桌前走来一位年轻男子,拥住了女人,“原来是只猫啊。”
他大概也是被我漂亮的白毛吸引了摸了摸我的脑袋。
“咱们留下她吧。”女子轻轻的开口。
我看得出这男子定是十分喜爱他的娘子,点了点头,将她扶回了饭桌前。
2、
到底还是乡野的日子舒坦,自从来了这儿我整日只需要跑到房顶晒晒太阳,闲来无事便和晚娘跑去田里看她干活我在一旁打滚,或逗逗飞来的小虫。
也不用像在府里的时候整日无聊的只能睡觉,有时还得被受了气的下人踢上两脚。
来这大半个月,我渐渐的也与这两人混熟了,晚娘对我极好,总是给我准备香喷喷的饭菜,虽然没鱼吃,但对我来说还是很满足的了,说来他两感情是真的不错,我常看见这小两口你侬我侬,在大府时,我虽跟着大奶奶,但从未见过她丈夫与她如何亲密,看着这对平凡的夫妻,我竟生出几分羡慕来。
我常爱在门口的泥地上打盹,滚的一身脏,这是我在大府时不能做的,如果滚脏了那大奶奶便不会抱我了,我还如何保持我这有身份的猫儿地位,倒是如今这山野好,我想做何便做何了。
真玩得开心,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原来是顾意,他一把将我从泥地上抱起,语气有些无奈:“你这调皮的猫儿。”
说这就将我抱回了屋内,把我放在一边的矮椅上,我正好奇着他想做何,就见他端来一盆水将我放了进去。
本猫才不想洗澡,刚想逃却被他整个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将我扔进了水盆中。
“喵呜~”你是太闲了吗!
他对着我的头一阵搓洗,我想我真是太讨厌他了。
过了几日,我心情好些跑回了大府找隔壁的二黑叙旧,我问二黑,你洗过澡吗?二黑一脸惊讶,我一条老粗狗洗什么澡?弄的我竟无言以对,讪讪的的与他聊其他事儿,待归来时天早已黑了,今日不同,这小两口没像往常一般吃完了饭便回房去你侬我侬,倒是在书房里不知商量着什么。
我推开了门,悄悄地溜了进去,便见着晚娘一脸难过得靠在他身上。
“你放心,我此去必定很快便归来,你在家中等着我,只需半月。”
“顾郎。”
原来是顾意要出远门,我看见晚娘那舍不得的模样,竟也有些舍不得。
第二日,我还趴在门口的矮凳上睡觉晚娘就早早的起来给顾意做吃食,一样一样的细心分好再装起来,期间我翻身睁眼时看见晚娘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
一会儿顾意起来了,收拾好了东西,临走前摸了摸我的脑袋瓜,便出了门,晚娘在门口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显得落寞极了,我跑去她脚边蹭了蹭,她将我抱了起来才慢慢的回了屋子。
3、
顾意走后,我每日见着晚娘坐在门口,有时绣绣花,有时看着门口的小路,渐渐地已经过去了十日,离这半月之期也是不远了,我觉得我挺想他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静静的守着晚娘,陪她发发呆,想想顾意,只是后来日子太无聊了,我便又跑了出去,许久不见二黑,我与他躺着院子里晒太阳,我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谁?他很惊讶,喜欢?那是人的东西,咱们一畜生懂不来的。我说,每日看着晚娘盼着顾意回来,我也十分期盼,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呢?二黑对着我翻了个身:你个猫儿每日跑来跑去自由自在的,别尽想些有的没的,想多了,就是痴心妄想。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看他好似睡熟的模样,便起身走了。
回到农家小院前才发现大门开着,不知从哪来的一胖胖黑黑的男子正抓着晚娘的手。
“哼,你不跟我走,到时候可有你受的。”我看着这男子凶神恶煞的模样便觉得可气只是晚娘到底是个弱女子,怎能挣得过这男子呢,我跳上前照着这男子的脸便是一爪子,然后迅速的闪了身子。
“臭猫,敢挠我?”这男子瞪着双牛眼便想来抓我,只是他吃的胖怎会如我一般矫捷,我闪出了屋子躲在房顶上,瞧着他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觉得解气极了。
晚娘也从一旁拿了根棍子,大喊道:“你再不走,我便去报官!”
这男子瞧了晚娘一会儿,嘴角挂着冷笑,说了句“走着瞧。”便离开了。
他一离开,晚娘便像被抽了力气一般,棍子一扔便软在地上,我跑回了屋子,晚娘将我抱起,我感觉有些温温热热的东西落在我的毛上,我想,幸好顾意快回来了。
4、
自从发生了前两日这件事我便一步也不敢离开晚娘了,日日和她待在一块儿。
今日,看得出晚娘心情不错,她带着我去小院儿后面的山背上挖野菜。
我欢欢喜喜的跟着她跑了出去,看着半山腰上的风景,我开心极了,要想想我可是好几日都不曾出来了,实在把我这小猫憋得慌。
在地上打了个滚,瞧着晚娘正挖着野菜,我便去追远处的蝴蝶。
哼,这蝴蝶好生厉害,我这般厉害的身手居然都抓不住它,追了半日,我累的气喘吁吁,不知不觉也越跑越远。待我抓到它时,天也渐渐的黑了,我想晚娘大概也已回了家,也就向小院的方向跑去,跑了没一会儿就看见远处几人举着火把正往山上赶,我赫然发现走在前边的就是前几日那凶神恶煞的胖子。
我感到大事不妙,便飞快的往小院跑,只是怎想竟掉进了一大坑中,这可把我急个半死,我用爪子拼了命的往上爬,怎想这坑里的土这般松软,怎么也上不去,试了几十次,我终是瘫在了地上,又累又饿的我竟生出几番绝望。我必要去救晚娘,若是晚娘出事了,顾意定会难过致死的。
正想着,便见一道光闪在我身上,我竟变成了人的模样,我这是成精了??我满脑子疑惑,但想到晚娘我边用手开始往上抓,变成人后我出这大洞省力了许多不一会儿边上去了。
刚开始用这两条腿我生疏极了,在摔了几跤后我终于到了小院前。
只是这哪里还是从前的小院,熊熊大火差不多都已要将它烧完了,我想完了。
在烧毁的屋前坐了一夜,我竟有种过了一年的滋味,我恼恨自己不该贪玩,追那什么蝴蝶,否则也不会....也不会.....
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忽的我想起今日便是第十五日了,顾意也该回来了。
我回头望了一样已经与废墟无二的宅子,想到:晚娘我定会为你报仇。
5、
我也不知究竟为何我会化成人形,过去的几年猫生里我是日日偷懒闲逛,也不想那些话本里说的修炼一番。
只是如今有了这般本事那我也会好好的用着。
我用幻术将原已经烧毁的宅院变回了原样,在将自己变成了晚娘的模样,守在屋前,不一会儿我便瞧见了归家来的顾意,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奇妙极了。
“晚娘。”他一见我就将我抱在了怀里,变成人形后的我第一次被温热的怀拥住竟有些无所适从,愣了半晌才回道:“顾郎,你总算回来了。”
看着他满眼深情的模样,我便能想到若是他知晓晚娘已经死去的事实定是难以接受的了。
因此我便更不能与他说了。
变成晚娘后我每日学着曾经晚娘的样子干活,绣花,做菜,竟也渐渐适应了,有次顾意问我从前我咱们养的那只白毛猫儿呢?当时我心下一惊,不善撒谎的我只能低下头,“我也许就未曾见它了,估计是跑了吧。”顾意也便不再询问了。
前几日跟着顾郎去镇上我一番扫听,得知那害死晚娘的人便是城东一商户家的小儿子,生来便为非作歹,不知害了多少的女子,这样的男子实在可恨。
这日夜里待顾意熟睡后我偷偷的溜出去来到他家,站在门口我为作思量便化作一缕青烟飘了进去,里面不算大我三两下的便找到了那歹人的房间,进去,他正与他的小妾浓情蜜意,我微微一点便将他吊到了房顶,我想趁此时杀了他怎想放在不远处的八卦起了作用我被伤了元神只得作罢。
也不管屋内那惊恐的叫声便离开了。
回到小院我虚弱的厉害,说到底我现也只是只小妖,自然会被普普通通的八卦给伤着。
我想,做只妖可真累啊。
第二日我依旧虚弱的厉害,顾意见我这般以为是夜里找了风寒十分紧张,躺在床上给我捂好了被子,又去镇上抓了药,一口一口喂我喝药时我十分感动,我想原来平凡夫妻竟是这般甜蜜,。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待我恢复后我就想着该如何再取那赵良的性命,他府中有那八卦我道行浅自然不能再进去了,我想他整日出门为非作歹总是有机会的。
终有一日,赵良走在河边时,我瞧着时机正好,点了点手便将他推进了河里。
6、
赵良死了,我逐渐放松下了原来沉重的心,日日在家中绣绣花等着顾意卖字画归来,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也常常想就这样过下去吧,把自己当作是晚娘。
没多久我觉得身子不适,阵阵恶心,顾意请来了大夫,不想我竟是有了身孕。
从前自由惯了的我不曾想过有一日我竟会有身孕,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竟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顾意每日出去卖字画,回来时总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说是给我解闷,我一只见过大世面的猫儿自然对这些是毫无感觉的,只是看着他一脸柔情模样,我对他带回来的小玩意儿竟是十分喜欢。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顾意对我也是越来越好,我常常陷在他的温柔中无法自拔,我很感谢上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让我有幸体验了一把人的生活。
今日顾意早早归来,只是神色奇怪,望着我的眼里说不出的陌生,我正不知云云,他看向我的肚子,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今日我听得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有人说晚娘早已经死了。”
我心里一惊,竟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才镇定下来。“我是晚娘啊,顾郎你怎么了?”我想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却不想一把被他推开,大门也随即被推开,进来那人身上的八卦闪的我难受极了。
“别装了,你根本不是晚娘!”那人一脸正气,身上的道袍让我一下惊醒过来,闪过身子就想跑。
只是他早已在屋外布下了阵法,我已无处可逃。
退无可退的我只能躲在一边的墙角,八卦闪的我快要显出原形,“说,你把晚娘弄去哪儿了?”
顾郎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从前温柔的脸布满了愤怒。
“晚娘她已经....”我害怕的说了前半句,后面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愧疚,那日我若是.....
“是你杀了她?!”我被惊得抬起了头,我怎会杀了晚娘!
“不,不是我!是城南的赵良。”我辩解到,只是他哪还会相信我的话,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赵良早就已经死了,你如今赖谁也行!”
是啊,赵良已死我根本就没了证据,更何况现在他已知道了我是个妖!
“妖怪生性狡猾,你无需和她多言,让我收了它。”那道士说着边要将我收到他的八卦中去,我内心不甘极了,回想到之前与顾意的种种,我是生出万般不舍来。
“不!顾郎我腹中还有你的孩子!”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紧紧的,我明白一松手我就什么都没了。
“你这个妖怪,生出的必定也是个妖怪!”他挥开了我的手,转过身去,无比决绝,我竟不想他是如此无情,仿佛连多我看我一眼也是污了双眼。
八卦将我吸了进去,万般疼痛下我的元神灰飞烟灭,我想,二黑说的对,我原不该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