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我抬头望见窗帘在动。
阳光洒落,透过窗户上雪白的碎花帘,点点零碎的光影投印在柔软的地毯上。我拉开窗帘,一阵风扑面而来,柔软但却让我心惊。
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十三天,如同鬼魅一般混混沌沌地在天地间飘荡: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
窗外这冰凉的风突然刺透我记忆的隔膜,人世间种种繁华与落寞又在我脑海里重现。我的记忆复苏,我再一次知道了我是被抛弃的人,一个狼狈逃避的人。曾经我用生命爱护的男人赤裸而又无情地背叛了我,挂着泪痕,我以失败者的姿态从海外逃回了家乡,与曾经走出家门时那昂扬挺拔的姿态形成了可笑的对比。
在隔离酒店里连续十三天无日无夜的昏睡、纵情肆意地哭泣,让我遗忘了过去,也遗忘了自己。我是在汪洋里漂泊的小船,看不见灯塔与星光;我是在离群的孤狼,身边时时有猛虎窥视;我是野外流离的孤魂,等待着在天地中孤独地消散。
也恰巧是这每日定时送来的饭菜,以及身体求生的本能,让我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我把手机开了机,很多未接电话及信息。我看了眼时间,又将手机锁屏。时间是上午10点34,我略微有些伤感,有些愧疚:连太阳都还在上升,我却在花季停住了生活的脚步。
黑屏的手机屏幕印出了我的面容:蓬松杂乱的头发,苍白无血的脸庞,旧时的红颜如今只剩下了一副形容枯槁的肢体。我苦笑一声,用双手暴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啊~~”我把心里的烦躁与郁闷倾吐在这声被拉长的嘶吼中,让它在阳光与清风中被拉扯、撕碎、净化。
我走进浴室,让蒸腾的热水从头上流下,流到脸上,经过光滑的躯体,又滑落地下。这像是一场溺水者的沉沦,我在波涛起伏中挣扎求存;又像是干旱中的重生,我贪婪地吮吸着灵魂的雨露,等待着生命的再一次复苏。我说不上究竟是灭亡还是重生,抑或是灭亡中的重生。
我画了妆、一个精致的淡妆,换上一身漂亮衣服,我要以最隆重的装束迎接我新生的开始。我知道失恋是结束也是开始,我会在结束时放肆沉沦,也会在开始时盛情迎接新生活。
我把窗帘全部拉开,窗户只开几扇。让那风,那阳光毫无阻碍地冲进房间,也冲进我的心田。乌云已经散去,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热烈,青春美好。
窗外的树沙沙作响,我想那是一定是风调皮地挠了她的脚底板。群雁合鸣,大雁乘轻风,奔着南方渐行渐远。风铃声入耳,旅店前门挂着的几只八角风铃在风中飞舞。
我突然想起我包里那打算送给他的樱花玻璃风铃。我拿出它,轻轻挂在窗前,风抚弄着它,清脆的风铃声中,一幕幕画面浮现又远去,或许这是对过去最后的告别吧,回过神来,又是满眼泪水。
疼,还是疼,但是疼也要说再见。谁的成长与成熟又是唾手可得的呢!疼又有何妨,我有更强大的力量来拯救我,我擦干眼泪,拨通了电话。
“妈,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