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胜巧合。
故事要从我顿悟那天说起。
我的师父如来原本打算将衣钵传授给我,因为我就“我命由我不由天”还是“我命由天不由我”的问题与他辩驳了一番,我变成了一个凡人。
有一天,那些对我念念不忘的那些神灵们托梦给了皇帝,于是皇帝托我去取经。取得可以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真经。皇帝搞了一个形式主义,便送我上路了。
是的,我要上路了。说的我要去送死一样。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叫金蝉子。
过了很多天以后,我走到一个叫做五行山的地方。那里有一只活生生的猴子,被这座山压着。
他让我放他出去,我问他怎么做才能放他出去。他很诚恳地告诉我,山顶上有个闪闪发光的帖子,只要我把那个帖子给揭走,那他就可以出来。我爬到山顶,山顶上果然有一个帖子帖子上有八个字——“唵嘛呢叭咪吽”。
我把那个帖子揭开了。这座山崩了。
猴子蹦了出来,就像他出生的时候,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的欢快。这时候,一个男菩萨出现了,在很多故事里他都以一个慈眉善目的女菩萨形象出现,他叫做观世音。一出场他就开始云里雾里地叨叨,大概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千万不要去找那个答案。”
我自然没有理会他,就和猴子向西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悟空。”
“你为什么会被如来压在山下?”我问他。
“在我大闹天宫的时候,和如来打了个赌,他说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就跳进了他的手掌心,我翻了好几个跟斗儿。却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愿赌服输,我甘愿在山下被压五百年。”猴子很诚恳地对我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似乎马上就要被眼泪所湿润。
“那,等你和我到了西天之后,他要是直截了当地对你说:‘悟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信你跳进来试试!’那你就回他:‘秃驴,我不是已经在你的手掌心外面了么?’没有入,何来出,没有边,何来界。”
“好,妙极妙极。你果然是得道之人,对了,你会翻跟头儿么?”
我笑了笑:“你会就行了。”
一切都是相对的,没有错,就没有对。正义在很多时候是要由邪恶衬托出来的。很多虚伪的人高高在上,人们相信他们就是正义,但他们却是邪恶。他们台面上还是那么的光鲜亮丽,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人就是真善美;暗地里,却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邪恶不能战胜正义,但是邪恶可以定义正义。
我冥想一夜:为什么猴子要被惩罚,因为他犯了错;为什么他犯了错,因为他企图让万物永生。他侵犯了统治阶级的利益,所以他要被打压,他要被打成一个叛逆者。
但在我心里,猴子不是一个叛逆者,他只是想要长久的活着。为此,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抛弃了他的猴子猴孙,去和菩提老祖学习长生不老之术。但他没有意识到,长生并不是永生,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永生,神也不行。如来、玉帝,他们都想长久的活着,他们都追求永生。为此,他们吃人参果、蟠桃,吃各式各样的仙丹妙药来保证自己不会死。
猴子没有错,他只是想要自由地活着,活的长久点,去感受世间的美好。他错就错在:神都是自私的,他们只顾自己长生;但猴子改了生死簿,让他的猴子猴孙都可以永生,让神失去了高高在上的理由。
其实我是明白他的。他不要死,也不要孤独地活。
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有过很多次化缘,认识了很多朋友,打死了很多妖精。和八戒、沙僧一起。悟空、悟能、悟净、白龙,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有那么一段痛苦得不愿意回头的故事,以至于他们想要和我去一起去寻找那个答案。
为了防止我的其他三个好徒儿说我偏心,我也要说一下关于他们的故事。
先说八戒,八戒是一个可怜人。他本相貌英俊、法力超群,又是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可他偏偏动了情,于是堕入轮回,入六道的时候进了畜生道。神的判词是这样说得:七情六欲是人才有的东西,喜怒哀乐、贪瞋痴狂,都是凡人才有的东西,以至于理想、未来都是只有人才会去追求的东西。
神无忧无虑,无欲无求。人们乞求于人,所以神受供奉;但神不会满足他们,神从不普度众生,无论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都不会那么干。众生一旦被普度,世上就不再需要神的存在,神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这个世界变得不平衡,将长久地苦难和短暂的欢愉赐给我们凡人,让我们再痛苦中短暂停留,回忆着这一点点的快乐,去向神祈求更多的幸福。不要奢求自己能满足你的一切需求,要记住:你拥有的都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悟空没有错、同样,八戒也没有错。因为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所以我们喜怒哀乐、贪瞋痴狂、患失患得;因为我们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所以我们梦着不同的梦,爱着不同的人,路过不同的路;因为我们都是我们,所以我们知道个性的重要性,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能从我的面容上得知我的喜怒,如果有一天你从我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份对待梦想的坚定,如果有一天你在我的身上再也找不到我区别于旁人的自我。
毫无疑问,那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我成佛了”,第二种是“我死了”,而前者是后者的非空真子集。
再来说说沙僧,他等我很久了。沙僧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在天宫时,他是卷帘大将,从字面上理解:一个卷帘子的将军。事实如此,每天众神开早会的时候,沙僧会站在一旁,慢慢地把门帘卷起来,让其他的神走过去,早晚各一次。沙僧一直在等,在等别人从他站的地方通过,直到他打碎了琉璃盏。
八戒调戏嫦娥,沙僧打碎了琉璃盏,小白龙烧掉了夜明珠,他们的下场都是被削去了神职。谁没有失手的时候,谁没有大意的时候,谁没有开过黄腔,就算是玉皇大帝,他都因为凤仙郡的太守推翻了他的贡桌而耿耿于怀。
沙僧的判词如下:贬。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我遇到沙僧的时候,他在流沙河,头颈上带着九个骷髅穿成的念珠,那些人都是他吃的。这九个骷髅头,据说是路过这里的九个取经人的头颅,也是在这河上唯一沉不下去的东西,所以,沙和尚把它们留了下来。后来,这九个骷髅头和木吒拿来的葫芦一起,化作一只法船,帮助我们顺利地渡过了八百里流沙河。
一个“九”和一个 “经”,加在一起,是个“久经”。我想起神常说一个词汇:久经考验。沙僧的心地善良、忠厚老实,但是在很多人看来并不是这样。在久经考验之后,我看到了他的忠诚、憨厚。他并不想吃人,并不想反抗,都是被逼的。
九九八十一难,九九八十一劫。神是不会用磨难和时间来考验人心的,尽管日久见人心。我相信从悟空改生死薄的那刻起,他便是善良的;从我决心上路的那一刻起,我便是心诚的。
皮囊已锈,但污无妨;我心赤忱,但试无妨。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离开的时候,流沙河里的水都似乎在送别我们。我回头看了一眼,流沙河开始干枯,渐渐又凝固,当悟空催我上马的时候,我还回头看了一眼,那曾经滔滔的流沙河已然变成了沙漠。以后路过这里的人都不会相信,沙子也曾经流动过,正如他们不会相信:今天的我们,正是昨天有血有肉的他们。
最后说说我们的小白龙,我记得在他被观音点化以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师父,我是你的什么?”我笑了笑:“你是我的白龙马啊!”他很失落地答了一句:“原来我只是一匹马啊”
我顿了顿,又说道:“这样我就可以与你结伴同行。”
于是我们都笑了。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马有三分龙性,况丈夫哉!虽贫杜甫还诗伯,纵老廉颇是将才。”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叫做吴承恩的人,我想起了他胸怀壮志却一生“屡困场屋”的遗憾,在写小白龙的时候,他一定分外用心,因为他在小白龙这个角色的身上找到了契合。
对其他人而言,取经可能就是我和悟空两个人的事;但对我,我们取经五人组,一个都不能少。
故事的结局不出众人意料,我们去了西天。回首一路上,九九八十一难,我们都逢凶化吉。我心中是知道的,他们安排了那么多的劫难在路上,无非是希望我们不要前进。我们一路上遇到的妖精不是哪位菩萨的坐骑,就是哪位道人的童子,或是昔日里和悟空拜过把子的兄弟。
那些坐骑、童子,每当悟空要挥下金箍棒的瞬间,它们的主人都会跑出来喊一句:“大圣,手下留情!”接着道个不是,然后把自己的宠物、弟子牵回家里;然而命运无情,天意弄人,神安排了悟空与他的兄弟自相残杀。牛魔王、奎木狼,你们还好吗?
悟空面对你们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心在滴血,可我们不能后退。不能后退!
我们不能后退,因为没有退路了;我们明知道前面没有答案,可我们还要去找。这是我们的赤子之心啊!
“金蝉子,你成佛了。”
“不,我要走了。”
“金蝉子,西天那么好,你要到那里去?”
“师父,西天在何处?”
“金蝉子,我处即是西天。”
“是,我处即是西天。”
我处即是西天!
但凡一个凡人,都知道一个无欲无求、无喜无悲、无爱无恨的人与死人无异。如来没有让我们死在路上,便要让我们死在西天。
记得我在出发的时候说了一句:“我要上路了。”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这条西天之路,是我们师徒五人走向死亡的自杀之路!
所以我们选择不成佛。我们要走下去。
临发前,我想起来的路上,看到灵山的脚下有一座道观,叫做玉真观。我惊奇,在灵山脚下,道家居然找到了栖身之地,在我所处的年代,这可怜而又可敬的本土信仰被人们所遗弃,那糊涂的皇帝老儿还要我不远万里去取他乡的福音。过了几千年以后,如果我还活着,或许那个我所居住的国度,人们早已全然不知信仰为何物。他们祈求神灵保佑,求今生求来世,求家财万贯,他们用赚来的钱向神灵祈福。他们不愿意多做好事,却懂得冷眼旁观;他们贪婪、麻木,他们是一群没有信仰而只相信钱财的傀儡。
我要向着东边走,我要回去,我要去告诉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去教他们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去教他们用自己的心去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去看那些高尚与丑陋、诚实与谎言。去热爱自己生活的地方,尽管那里有最黑暗、最肮脏的角落,但是那里也充满了最光明、最丽洁的大道。
我要让他们有伟大的胸襟,去面对那春暖花开的海洋。也许我们平凡而又短暂的一生充满了遗憾,但是我们没有遗憾,我们生生不息。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悟空蹦蹦跳跳地不肯闲着。
“不知道啊,就一直往前走吧!”我指了指前方。
“师父,我们能不能歇会儿啊?”八戒喘着气。
“你觉得累了,我们就慢慢走。”我慈祥地看着八戒。
“师父,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长出一头黑发。”沙僧憨憨地问。
“等到你有了论及婚嫁的女友就会长出来了!”我笑着答道。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小白龙似乎有话要说。
“为师与你同在,与你同行。”我拍了拍他。
一个和尚要行多少的路,才能重新长出头发?一只猴子要受多少的难,才能成为个男子汉?一位元帅要数多少的星,才能忘却不了的情?一个将军要过多少的河,才能让此生永不息?一匹白马要忍多少的痛,才能让梦乘奔御风?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为什么我们要走下去?”
“因为我们不能停下。”
我不知道我们的故事在后世看来是哪般,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将会倒在路上的某个地方。
但我们不能停下,因为没有终点,却有着和我们一样一代代不肯绝望的取经人。
世尊说:要理解一个人,需要抓住他的三点。第一是笑点,第二是萌点,第三是痛点。
凡夫见他影,俗子谓同心。曾雨诉小乘,吾辈言大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文有真意,欲辨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