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经常出现这样一幕:那时很小很小,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个人,忧郁地望着远方,我不说话,坐了一整天,只是望着,望着……
后来上初中,我拼命学,考了全年级第一,但是拿到奖状的那一刻,我很失落,那么那么努力,早上起早,中午不睡,晚上用功,得了奖状又能怎么样?接下来又是无止境的苦读,真的是苦读,苦到我只学习,没有一切。我常常问自己: 人活着到底为什么?那时我才十四岁。
上了高中,学校重理轻文,为了不从好班分出去学文,也为了不让人看低,我学了理,尽管我很不喜欢,也很不擅长。事实证明,我的物理永远不及格,直到高三。这三年我怎么过来的,苦字根本不配形容。我从好学生沦落到了倒数,每天在打击中早起贪黑,最终还是失败。那个时候,只要考完我就问自己: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我不停的追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以为这个问题是解决所有困惑的关键。我从没再多问过别的问题。
后来,我上了普通大学,我很自卑。这四年从来都没有自信过,尽管我总拿奖学金。我开始懂得玩,懂得放纵自己。却依然不快乐。因为我没有方向,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躲进图书馆看闲书麻痹自己,以为只要读书就不是虚度,只要去图书馆就比在宿舍强。但是我依然常常问自己: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尽管这时候我开始接触伦理学,学习人生哲学,可是依然找不到满意的答案。
读研究生,迷茫依旧,困惑依旧,要么十分用功,要么十分堕落,我在冰火两重天里纠结,挣扎,我依然常常问自己: 活着为了什么?依然没有答案。
研究生毕业,我工作了,我再也不问这个问题了。因为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确切地讲,这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说我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是因为我渐渐的发现,这其实不是个问题,而是悲叹,是感慨,是牢骚,是幽怨。因为当我问人为什么活着的时候,永远是我在人生失意的时候,或者说处在艰难困苦的时候。
说这个问题对我已经不再是问题,因为,我已经找到了答案,自己满意但未必正确的答案,就是人生做了什么就是什么意义,今天怎么活今天就有什么意义。说白了,人生本无意义,因为活着,而附加意义。
不知何时起,我常常在寂寞的时候想回家,在北京上班的那些日子,每天下班无事,回到空冷的宿舍,不想写字,不想读书,甚至不想睡觉,就想漠漠地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想,却听到心里不住的呼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的确很想家,很想爸妈,很想家里的舒适和温暖。但是,当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我仍然会想家,尽管我知道我就在家里,在爸妈身边。我不知道我想谁,我想回哪,我只是想回家。
后来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孩子,老公。为了照看孩子,公婆从千里迢迢的内蒙古来给我们看孩子。一年,一年半,马上就两年了,我们住到一起,开始很和谐,后来有了矛盾,为了孩子,大家都相互忍耐包涵着彼此。
为了上班,我放弃了看顾孩子的自主权,因为老人和年轻人在照看孩子的观点上永远水火不容,为了能让他们看孩子我上班,我放弃了自主权,既然让他们看,就不和他们争。同时,我也放弃了主人的权力,这个家里,我像个客人,早出晚归,只为回去看看孩子睡个觉。
但是,我无法放弃自我,无法忽视内心的声音,每当孩子熬夜到12点还不睡觉的时候,想到明天早起上班,我很想打孩子一顿,但是我知道不是孩子的错,他们把孩子的生物钟打乱了,又不堪和孩子一起熬夜,我的孩子最终我得负责,我跟孩子一起熬夜的时候,真的很无助。这个时候,我看着孩子,我好想家。
结婚后,我常常想家。我以为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就有了归宿。但是,我更想家了,禁不住地情思,常常想。
自从我不再问自己,人活着为什么,我常常想回家,我不再用疑问的方式还期望点什么,而是用肯定的执念寻求安慰。因为我已经历世事,了然沧桑,更没有耐心和天真等待疑问后的答案,更没有了对人生孰是孰非的兴趣。况且,我已经从心底想回家了。
我想回家,回到哪里去,我却不知道。甚至都不关心去哪里,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我执意回家,那份乡愁,没有方向。我是有故乡的,我不是喝杯酒,就会把他乡当故乡的人,我也没有此心安处,即是吾乡的豁达,我只是想家,我想回家。
总有那么一刻,累了倦了,我想回家;
总有那么一刻,成了败了,我想回家;
总有那么一刻,恨了爱了,我想回家;
总有那么一刻,想起了爸妈姐妹小时候的事,我想家了;
总有那么一刻,在人群喧嚣中突然很寂寞,我想家了;
总有那么一刻,在寒风萧瑟围炉夜话中,我想家了。
这份乡愁,永远没有归宿,我永远在路上,我只是个行人,我想回家,想回家……